第1章、長公主出行

陰雨持續數日，灰濛濛的天與皇宮渾然一色。

若是麗日晴空，站於上林怨神明台遠眺，儘眼鬱鬱蔥蔥。

皂河自西向東，沿長安城西流過，河岸樹叢中，花鹿穿行，時隱時現。

遠處的太液池湖畔，尋覓食物的“安息雀”在淺處，腳掌涉水，踩踏出粼粼水波，在陽光照射下，如絲綢上的細紋，光滑嫩綠。

未央宮椒房殿，聽到數十裡外“安息雀”傳來的叫聲，“咕咕”低沉。

如同陰霾的天氣一樣沉悶。

“今天心情鬱悶，早己約定要去神明台見道士。”

長公主在銅鏡前梳著髮髻，轉身對奴婢麗戎說，“我與奶孃說，是你陪我去，你也很久冇有見你娘了，也該去看看你娘。

不過，這件事還是瞞著點。”

“可是，”正在往綬囊中裝梳妝用品的麗戎停手說：“怎能讓公主一人去，奴婢還是陪你去吧。”

“用不著，又不是去哪裡，神明台也算清靜之地，我一人就可，”話說後，長公主緊鎖雙眉，咬了一下嘴唇， 明眸剪水間一道淩厲光芒閃過。

不過，她瞬間又恢複常態，“好吧，你送我出了章城門好了，我與奶孃說的也是你陪我去。”

長公主急忙挽好髮髻，身體依向首橉花格窗，向外望去，依舊隻能看見，深宮高牆遮擋的一抹天色。

她輕歎口氣，說：“安息雀叫時，總是搖晃脖子啊！”

麗戎的臉上己經汗津津，也走向窗前，正巧又從遠方傳來一陣安息雀“咕咕”叫聲。

“公主幾時回來啊？”

“明天。

申時一到，我從神明台出來，我們在那裡會麵，一同回椒房殿好了。”

前一陣，少皇帝選妃，忙了好些日子。

後來又與丞相府宴會，商討確定嬪妃人選，雖然長公主負責選妃之事，但占卜姑娘們命理一事就夠自己忙乎，伺候公主起居瑣事也不能耽誤，整天忙得團團轉，現在確實也累得筋疲力儘。

聽公主讓自己去探母，心裡頓時熱乎乎的。

“多謝長公主，”麗戎提了一下公主的綬囊，“還挺有分量呢。”

麗戎隻往綬囊裡裝了些梳妝用品，之前公主往裡裝過什麼，她並不知道，也冇往裡看過。

“上林苑現在一定很美了！”

麗戎又望向窗外。

“是啊！

上林苑風景如畫。

可是，連日陰雨霾霧，總會遮擋眼睛，哪能觀賞到景緻。”

長公主迴應。

神明台，是武帝在位時修建，設有九室，供養著數十名道士，還有幾位巫師。

麗戎占卜之術，就是與一位叫李女修的巫師所學。

長公主此次去神明台，無非是向道士解惑或是占卜事情。

主仆兒二人在窗前說話，長公主奶孃走來：“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長公主回答。

奶孃微笑著說：“有麗戎在你身邊服侍，也放心。”

“奶孃放心好了。”

麗戎迴應說。

而後，長公主看看麗戎，緘默不語。

長公主自幼，就由奶孃哺育。

公主成年去往封地，之後又被召回皇宮照顧少皇帝，近三十年，奶孃始終跟隨左右。

雖然是仆人，但長公主與奶孃感情至深。

冇有陽光的午時，天灰濛濛。

出行的輦車，己經等候在椒房殿外。

麗戎提起綬囊，跟在長公主身後。

“奶孃，明天下午我們就回來了。”

在輦車前麵，長公主身著的青色蠶絲深衣，彷彿褪去了顏色，隻有腰間的帶綬飄逸，隨身材均勻的公主，輕盈地進入車廂內。

“一路平安！”

奶孃這句話，既是對公主說的，也是對麗戎說的。

奶孃目送輦車拐彎，消失在皇宮的青石路上。

但是，她做夢也冇有想到，這次分手竟然是與公主的永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