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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裡溶溶 作品

第662章 六皇兄身上可都是兄弟捅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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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帝看到下首那眉目俊逸的年輕人,曾有過的一麵之緣也漸漸浮在他腦中。

那時端肅莊嚴的金鑾殿上,滿朝文武麵前,一個從未入朝的年輕人卻不卑不亢,說的話還中聽得很,給他留了個不算深的印象。

建文帝眼神溫和了些:「朕記得你是平陽侯的侄兒,叫承玨的?」

被提及的裴西嶺起身回話:「回皇上,承玨正是臣的侄兒。」

「裴氏出武將,未想這一代卻是文曲星降世。」建文帝笑了笑,「朕看過你侄兒的文章,文采靈氣兼具,難得還很有見地,言之有物。」

一句普普通通的稱讚,落在建文帝身上卻很是難得。

不是誰都有這個機會能得聖口誇讚的。

裴西嶺與有榮焉,但話說得很是謙虛:「他年紀尚輕,還需多加勤勉努力,當不得皇上如此盛讚。」

裴承玨也隨之開口,話說得更謙虛謹慎。

建文帝就喜歡謙虛不自傲的年輕人,見他言行甚至眼神都滿是不作偽的謙遜,對他的印象便更好了些:「不必妄自菲薄,朕等著你春闈再放異彩。」

「學生必不負皇上厚望。」裴承玨語氣堅定。

建文帝微微點頭,轉而同裴西嶺聊了起來:「裴氏後代連出三位將才英才,平陽侯有福了。」

七皇子隨口接道:「平陽侯文武雙全,裴家小輩卻隻是擇其一徑長成,到底不如平陽侯出色啊……年輕人,要走的路還長著呢。」他老氣橫秋地搖了搖頭。

祝思夾了塊肉直接餵進了他嘴裡,轉而看了眼建文帝,不知道該不該就七皇子冇腦子的言論道個不是。

但就在她抬眼的一瞬間,忽然又眨了一下。

上首的人表情怎麼那麼微妙?

等她再看去時,建文帝已經恢復了正常神色,她想自己應當是看錯了。

在場眾人想得倒冇那麼多,隻心情微有複雜——一方麵羨慕嫉妒裴西嶺的好命,一方麵感嘆七皇子一如既往的感人智商。

就憑這張嘴,皇位冇他份兒是對的!

誰也不是賤皮子,等著這麼個主子含諷帶刺氣得少活十年!

繼裴西嶺之後,建文帝順勢關懷了裴承允幾句,表達了對他揭發隴西官場和護送六皇子的滿意。

再之後他做樣子般問了秋闈亞元幾句,便冇再對這十人投去什麼關注。

這叫有些還盼著他「臨幸」,甚至都打好腹稿的舉人很是失望,其後便對裴承玨與亞元更羨慕嫉妒。

尤其是前者。

隻平陽侯侄子這點就足夠叫人眼紅了,他們中也不乏出身不錯的,但同平陽侯府比起來就有差了,更何況方纔明顯因平陽侯侄子這個身份,更叫建文帝特殊照顧,連讚幾句。

這份殊榮實在不小。

建文帝當然不會顧及他們什麼心情,會不會被冷待,他已經將話題轉向了六皇子。

「小六這孩子,初被送回來時臣妾瞧著都心疼,也更擔心得很。」皇後心有餘悸地開口,「滿身是血不說,臉色慘白又昏迷不醒,太醫說連脈搏都極其微弱,僅憑著一口氣撐著,幸好……幸好他熬過來了……」

聞言,建文帝眼神也微有動容。

六皇子笑回道:「父皇母後不必擔憂,當初是兒臣大意受襲,這纔有那一場罪受,但幸得琳娜姑娘及時解毒,如今已然大好了。」

他說得輕鬆,但臉上的蒼白卻藏不住,那明顯消瘦的身形更明顯得很。

誰還看不出來所謂身子大好隻是好聽話。

由此,建文帝眼裡的愧疚到底是真實了幾分,心下也終於記起這是個都不算大病初癒的傷患,而他竟還是帶傷進宮,隻為參宴。

二皇子看了建文帝一眼,朗笑開口:「這病中實則也不可過度靜養,適當走動更有好處,出來多沾沾人氣,傷好得更快,六皇弟年輕力壯,想來不日便可病癒。」

「二皇兄說得是。」六皇子笑意不變,「弟弟是該多出來走動些。」

七皇子皮笑肉不笑:「二皇兄說得輕巧,不如給你身上來個十幾刀,再吞個毒,你再出來走兩圈?站著說話不腰疼可真厲害!」

「小七說的什麼話。」皇後輕瞪他一眼,「隻要你們兄弟們平平安安便是極好,哪有上趕著受傷的。」

「我們兄弟?」七皇子撇撇嘴,「六皇兄身上可都是兄弟捅的刀,平安莫不是癡人說夢!」

他話落,殿內寂靜一瞬。

他說到大家都關心的重點了。

建文帝沉默片刻,率先開口:「此次之事,的確是你三皇兄對你不住,那逆子蠢毒不堪,殘害手足,更叫你險些命懸一線,朕留他至如今,便是待你傷愈親自處置之意。」

說完,他看向六皇子,眼裡的愧疚不是作假:「一報還一報,是他先不顧手足之情對你痛下殺手,其心可誅,百死不足謝罪,如今你也不必顧忌什麼,隻管報仇便是。」

這話他說得十分真心,單從趙瑾這個旁觀者來看,完全不覺得作假。

要麼是演技太好,要麼就是被六皇子如今的模樣喚起了那點父愛和愧疚,冇好意思說什麼饒他一命的話。

她又看向六皇子。

後者麵色蒼白卻溫和,輕聲開口:「三皇兄痛下殺手,兒臣也已斷了與他的情分,可若兒臣以怨報怨,反會叫父皇承受喪子之痛,這非兒臣所願,三皇兄……便饒他一回吧。」

這話大家意外又不意外。

七皇子想說什麼,卻被祝思一塊點心堵住了嘴。

建文帝這回是真不忍心了,皺眉開口:「他心思歹毒,殘害手足,死不足惜!你不必顧忌朕。」

六皇子笑了笑:「三皇兄不顧手足之情,兒臣卻顧父子之情,今日饒他一回,並非兒臣依舊對他存有情分,而是兒臣心疼父皇,不願令您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漂亮。

他不說自己對兄弟不忍心——對一個幾次三番刺殺自己,還險些害自己冇了命的人,在與這人平素無多餘交集的前提下,到底顯得太假,也更叫人輕看一分。

而六皇子索性承認自己不認兄長,隻是心疼父皇,這樣的說辭誰聽了能不讚一句識大體?

為了父皇安心,為了家庭和諧,他甚至願意不追究自己險些喪命之事。

這又是何等大度寬容?

趙瑾覺得這話稍微有點茶,但明顯建文帝很吃這套,看向六皇子的眼神此時滿是不忍與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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