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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綰 作品

第228章 她笑起來像是索命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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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白月光靜靜地流淌,時過境遷。

曾經謝景明笑著說,“我就喚你月兒,你的心太大,裝著太多,但在我這裡,你就當個偶爾被照顧的姑娘。”

他誇讚宋暉月有鴻鵠之誌,倘若生在楚國皇室,定能成就一番天地。

如今,這個給與她承諾的少年,纔是需要被照顧的那個人。他現在身陷囫圇,周國不殺謝景明,亦不會優待於他。

兩國戰火不斷,現如今終於有了停合之勢。然而楚國皇帝已然年老,待到他薨逝時,謝景明若不能順利登基,隻怕楚國還會大亂,到時兩國紛爭便再難停歇。

而周國北邊還有戎族虎視眈眈,想趁虛而入,楚周交戰對兩國而言都非好事。

周國的百姓是百姓,楚國的百姓亦是血肉之軀。

念及此,宋暉月思緒百轉千回,垂眸凝望謝春和身上的傷口。

既憂心他性命,又牽掛日後局勢。

謝春和猜著宋暉月正顧念著兄長。他手中摩挲著兄長雕琢的玉佩,對此物心下不喜,甚至於有些許厭惡。

而對於麵前的宋暉月,亦有些恨屋及烏。

隻是她是個好利用的人,自己在楚宮有時多有不便,興許很能用得上。

謝春和微笑將手中玉佩遞給宋暉月,“既已陪伴你良久,便收著吧。”

宋暉月眉目柔和。

她接過玉佩,珍重地掛在腰間,“你雕工出色,這些年我練過數次,還是不如你。”

不過一個雕刻無奇的死物。

謝春和身無長物,但也看不上兄長的東西,“你若喜歡,便達到了它的目的。”

謝景明雕工實在資質平平,謝春和移開眼,冇有探究的欲|望。

*

離開宮殿,宋暉月止不住回頭。

月亮西沉,適才如白紗般的清光已然消逝,宮殿在黑暗中顯得陰森。青年麵容蒼白,神情雖然溫和,卻顯出一種鬼氣,似是誌怪小說裡描寫的橋段:鬼魂占據原主身體,開始從無辜的旁人那攝取魂魄。

她自是感受的到謝春和的疏離不喜,隻當是因著初來楚宮,因而不適。

宋暉月懷中的小貓正上下撲騰,嗷嗚叫著。她撫了撫貓咪柔順的皮毛,“我們回家。”

*

次日給皇後請安。

皇後居於高座,抿了口茶,隨意地掃過底下請安的公主,宋暉月跪在最角落,很不起眼。

她放下茶杯,移開目光,隨口聊了兩句便稱乏了。

昭清端著點心,走上前與母後說話。

其餘公主則都出殿散去。

宋暉月不單與昭清關係不好,其餘公主也甚少和她說話。

小點時還尚有人與她玩鬨,再大點大家都知曉皇後不喜她,便都不與她接近。

宋暉月也樂得自在,她慢悠悠向莫愁湖走去。

莫愁湖離各宮距離甚遠,原是先帝為寵妃而建,後來兩國開戰後號召節儉,便慢慢荒置。

莫愁湖後有片竹林,地處偏僻,但十分清淨,宋暉月平日常在此處歇息。

今日還未曾走進,便聽見甚是喧鬨之聲,之中似有兩個小孩爭執著什麼。

宋暉月原冇在意,但聽見其中一孩子大喊,“不過一介質子,子隆你怕些什麼?”

“師長教我們,於人要以禮相待。”

“以禮相待?你忘記我們平日是被如何欺負的嗎?這藤條給你。”

宋暉月提著裙襬,連忙跑去。

竹林之間,一個青年被綁在其中,閉著眼,胸口微有起伏。

他胸前衣衫粘著血色,正是昨日才見的謝春和。

旁邊站了兩個十一二歲左右的男孩,身旁未跟侍從。

宋暉月認出,是十七皇子與身邊的伴讀,十七皇子生母家世低微,入宮後家中犯了皇帝忌諱,便被下令抄了家。

這皇子在宮中,便不大好過。

宋暉月知曉平日裡在崇文院,這些皇子之間也不對付,奴仆間捧高踩低,常作弄這個皇子,卻不想如今他卻也學會了。

那伴讀並不願,還勸著皇子,“殿下不可,他雖是質子,可到底是楚國太子,若有朝一日他翻身,又怎會放過我們?再說夫子佈置的功課還未完成,殿下還是快些回去吧。”

“無用的貨色。”皇子一腳踹開跪在身旁的侍從,甩手便將藤條甩過空中,“即使是太子,也當是個不受人重視的太子,不然怎會送於楚宮?”

那皇子神情暴戾,麵露不屑,揮手甩開藤枝。

那藤枝長而細,幾下便在謝春和裸露的皮膚上留下紅痕。

謝春和傷重,未曾好好休養便被帶到此處羞辱,看到此景的宋暉月怒火中燒,連忙上前擋在他麵前。

望著低自己一頭的十七皇子,宋暉月怒斥道,“你倒是耍的好大威風。”

皇子一頓,抬眼望見是宋暉月,也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姐,那點害怕就強壓下去了,“此人偷了我宮中的酒杯,我念他是質子,因而以禮相待,未曾想他不知好意,反倒倒打一耙。我是為了他的顏麵,纔將人拖在暗處教育。”

宋暉月深知謝景明秉性,這等胡亂之言簡直道理不通,她再掃過旁邊跪著發抖的伴讀,不過是中書省左正言家的庶子,並不想摻和之中,渾身抖得像鵪鶉。

她心下瞭然,“十七弟的謊話真是張口就來,若文章也能有這三分風采,怕也不至於常被夫子罰。”

宋暉月掃過十七皇子,怒聲道,“你受儘欺負不錯,但若以此對待旁人,又和那些欺負你之人有何不同?我勸你止步於此,今日之事我便當冇看見。”

“皇姐這是在威脅我?”他笑了笑,掃過地上幾乎冇聲響的謝春和,”莫非此人俊秀玉容,皇姐起了彆的心思,也做起這護花使者?”

滿口汙言穢語,宋暉月漸漸冷下臉,竟不知周國皇室教養,已到如此地步。

宋暉月抬手便奪那藤條,“你既不聽好言,我也不欲與你多說,

望著渾身是傷卻還被他欺辱的謝春和,宋暉月平日再好的性子也壓抑不住。

宋暉月力氣不大,十七皇子也未長成,爭奪間倒僵持下來了。

皇子眼眶微轉,即可便想出個壞主意,他猛扯著力,卻又微微撒手,故意將宋暉月往後推。

竹林坡陡,宋暉月動作間便摔倒在地,掌心傳來一片火辣辣的疼。

他看向宋暉月,吐出一口暢快之氣,快步走到謝春和麪前,伸手提起他的領子,想狠狠發泄惡氣。

正當此時,手下青年微微動作,竟活生生掙斷麻繩,他手腕瞬間被勒得鮮血淋漓。

謝春和眼底墨色漆黑,並不生氣,也似乎不覺得疼,隻是平靜地望著一切。

這樣的表情更令人心驚。

儘管受著傷,卻絲毫不影響謝春和動作的速度,在皇子發現他醒來,想要鬆手的片刻,謝春和轉而捏住皇子手腕,瞬間卸了力。

皇子雙眼惶恐,轉而被他捏住了脖頸,他的血順著手腕向下流,沾染到了那皇子脖頸,再緩緩滑入衣裳。

皇子隻覺此刻,他的血也是冷的,教他渾身凍住,連求饒都說不出。

在他顫抖的眼中,謝春和漫不經心地笑笑。

他雖經常受刑,但被這等小兒欺負,實在過於狼狽,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不過一介質子,怕什麼呢?”謝春和微微笑著,重複他剛纔說的話。

手中匕首貼著他的麵頰,冰冷的匕麵閃著細芒。

皇子顫抖著唇,“我我我錯了,我一時鬼迷心竅,我不該打你。你的繩不是我綁的,我隻是偶然路過,我日後定然不敢了,您放過我吧…”

他隻敢欺負比自己弱小之人,遇到更瘋的謝春和,此時便怕自己今日真會死於此。

謝春和慢聲道,“如此啊。”

他撤開匕首,就在皇子以為他要放過自己時,臉上一痛,溫熱的血順著自己下巴留下。

傷口與他留在謝春和麪上的一模一樣。

謝春和這才鬆開手,看著指尖鮮血,厭惡一閃而過,望向他時毫無溫度,唇角微微帶笑,“我原諒你了。”

皇子卻心下一震。

他此話雖是不計較,卻透出必殺之的意味,像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他渾身發抖,知曉這次自己真的惹錯人了。

但此時謝春和並未打算殺他,饒有興味地盯著他慌慌張張、連滾帶爬地從竹林跑出。

實在是他已是強弩之弓,昨日遭人追殺,今日又被那人爪牙發現,給他下了藥想問出他身份,誰知中間出了差錯,把他扔在這片竹林。

謝春和方又想起,角落裡還趴著一個被欺負的公主來,正是昨日見的宋暉月。

白色裙角沾著泥土,她鬢髮散亂,跌坐在林間,正傻模傻樣地望著這一切。

適才那皇子出言不遜,將二人出言調笑。

謝春和倒不覺生氣,看著這麼柔弱的少女,心下嘲弄。能直接與上去與小孩搶藤條,還忽悠著摔一大跤,此事著實少見。

皇室之中竟都是如此多樣之人,他看這楚國日子,也快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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