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禮談崩後,被迫相親鄰家首富 作品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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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停了,除了偶爾有屋簷水滴答下來的聲音,四下裡已是寂然無聲。

世界彷佛都淹冇在濃霧中,天空是沉默的如同死亡一般的黑,帶出一點歲暮年終的感覺。

“啊喲,年紀輕輕的,怎麼會這樣啊。”

“誰說不是呢,長的恁俊的一個小夥子,怎麼就活不成了哦......”

“不過姐,他真會死麼,看起來好像還精精神神的哦?”

“張院長親自下的病危通知單,也就這三兩週的事了。”

“太慘了吧,病成這樣,身邊連個陪床的人都冇有......”

林重芒半躺在床上。他的皮膚也蒼白得幾近透明,少年清俊的眉眼低垂,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他手裡把玩著一把銀色的長刀。長刀刀身如同新月,寒氣四溢,一看便知是一把神鬼皆懼的神兵利器。指節頎長的手摩挲著鋒利的刀刃,襯著病床上瘦削的人,有一種病態卻有力的奇異美感。

林重芒最近發呆的時間愈發多了。他就坐在這裡,什麼也不乾,什麼也不想。清亮的眸子就看著窗外,彷佛在等什麼人,又彷佛隻是在漫無目的的放空。

霧越發濃了。空氣越發的不好,天灰濛濛的,黃色的燈粒在沉重塵霾裡湧動,天地彷佛都裹在一條濕毛巾裡,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一個身材高瘦的男人徑直衝進了重症區的門,往住院病房這邊跑來。

“哎,這位先生你找誰,醫院病房不要奔跑......”

醫生護士們被突然出現的男人驚到。男人一把拉住為首的醫生,儘力維持著所剩無幾的情緒,臉色極差地問道:“煩請問下,林重芒住在哪一間?”

男人手下用勁極大,醫生被他拽的生疼,微有些不悅。但見他麵色實在難看,想到這裡病人的情況,也便歎了口氣,回答道:“往前走,走廊儘頭左邊的那一間。”

林重芒抬起來頭來,正好對上趙懸之那雙熟悉的眼睛。

趙懸之的眼睛在病房冷色的燈光下,如同玻璃珠子一般漆黑澄澈。他因為極速奔跑而微微喘息著,眼神嚴肅冷厲,使得整張漂亮得驚人的麵容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肅殺。

林重芒淺淺笑了笑:“師兄,你來啦。”

隨後便斂了目光,輕描淡寫地招呼道:“隨便坐,師兄,我這可是VIP單人室,哪裡坐坐都蠻舒服的。”

趙懸之死死盯著病床上漫不經心的人,說不清他現在臉上是什麼表情。

他在門口沉默地站了十幾秒,最終長吸了口氣,閉了閉眼,走到林重芒床邊,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為什麼不回去?”趙懸之抿了抿嘴,麵色沉厲地問道。

“師兄是在可憐我嗎?”林重芒伸了個懶腰,吊兒郎當地說道:“師兄要是真可憐我,就再讓我占次便宜。”

他嬉皮笑臉地又補了一句:“那天做的不是很儘興,師兄不如再讓我當個風流鬼。”

“林重芒!”趙懸之麵上染上薄怒,一把握住林重芒瘦的腕骨凸出手腕:“彆在扯些有的冇的。跟我回去。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賬。”

林重芒臉上還是掛著些玩世不恭的笑,卻一把猛地甩開趙懸之。他力氣極大,趙懸之被他用勁搡的一個趔趄。

林重芒麵帶嘲諷:“師兄,你看看,我多賤啊,從小就知道每天追著你屁股後麵跑,跟狗皮膏藥似的貼著你,罵都罵不走。你早恨不得讓我滾了吧,在這邊裝模作樣地讓我回去乾嘛呢,可憐我嗎?”

趙懸之看著麵前眼神刻薄譏誚的男人。

趙懸之想起林重芒剛被師父帶進門的時候,毛茸茸的腦袋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彷佛一隻初生的小狗子。

而現在,看到林重芒豎起滿身的刺,身型清瘦到極點,彷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樣子,趙懸之不由得有剜心剖骨一般的痛苦。

“師兄,”林重芒笑著:“你是不是覺得終於甩掉了一個大麻煩,這個討嫌的東西終於要去死了,再也不用想著怎麼體麵的拒絕我,可真是太好了。”

他繼續說道:“但師兄應該還是會為我流點眼淚的吧,畢竟從小養到大,養條狗也得有點感情了。”

“林重芒,你彆胡說,我從來都冇有這麼想過。”

趙懸之心痛得厲害。他放在一旁的手緊緊攥住了病床的床沿,他用了太大的力氣,以至於指尖都泛著血管被扼住的蒼白。

他手背的皮膚薄的嚇人,青色的血管彷佛下一秒就要崩裂開來。

“也是。”林重芒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師兄可是個正派人,哪裡像我這種小人,心思陰暗的像陰溝裡見不得光的蛆蟲,還偏會趁人之危。對不住啊,師兄。”

他雖說說著道歉的話,但絲毫冇有表示歉意的意思:“雖然是我強迫了師兄,但看在我快要死了的份上,師兄也彆和我計較了。當了這麼多年的舔狗,總得讓我嚐點甜頭不是。”

他話說的這樣狠,這樣決絕,用最不堪入目的話語來描述著他們的過往。

趙懸之終於忍不住了。

他猛然站起,抬步便往門外走,邊走邊說道:“我現在就去辦出院,你今天就跟我回家。家裡都準備好了,回去玄青就給你動手術,彆耽誤事。”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後。

趙懸之走的太快太倉促,像是落荒而逃。

他不敢聽林重芒的話,這不是他熟悉的林重芒。

他熟悉的林重芒,開朗,快樂,絕不是這樣渾身上下長滿尖利的刺一般。

病房的門被他猛的推開又反彈回來,砸在門框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林重芒看著趙懸之消失的背影。

他的瞳孔逐漸浮現出霧氣,剛纔渾身充斥著的尖刻一下子也鬆懈了下來。

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最終是控製不住自己,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下來。

他用胳膊抱住頭,彷彿這樣就可以藏住無法控製的眼淚。哽咽聲沉悶得傳來,彷彿孩子迷了路。

不知過了多久,林重芒起身下床,給自己畫了一個隱匿傳送陣。

林重芒的隱匿傳送陣畫的特彆好,師父當年還誇過他,說他這個陣法,簡直是青出於藍,連自己都畫不出這麼完美的。

林重芒薅了一把床頭的抽紙,擦了擦滿臉的淚。隨後抽出那邊銀色的長刀。

他一手握著刀刃,一手捏著傳送符陣。他握刀的手幾乎用儘全力,以至於手指關節都泛出了清白交加的顏色。

他深吸了一口氣,猛的一刀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鮮血四濺,直直噴灑到符紙上。

林重芒強忍住喉頭的腥甜,暗啞著聲音,一字一頓,清晰地念道:“陽明之精,神極其靈,以我心血,遁隱原形,靈符一道,匿我身型,敢有違逆,天兵上行!”

一時間,華光四散,灼熱的彷佛燒光這房間內的一切。

火光中,隻聽林重芒低低的說道:

“再見了,師兄。”

“再見了,懸之。”

然而頃刻,便什麼都冇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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