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茹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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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雪第一次跟江明熙提出自己要出府的時候，江明熙沉默不語。很久。
江明熙的麵無表情和周遭散發出的殺氣以及長久的沉默，讓茹雪第一次感到害怕。
”好了，我不出去了。“
茹雪很快投降。她忍受不了江明熙不理她，也無法忍受冇有江明熙的日子。
那之後，茹雪再冇有提過出府的這件事情。隻是將這件事情藏在了心底。雖有些不快，但和能與江明熙在一起的快樂相比，茹雪還是對現在的生活感到滿意。
春夏冬來，茹雪逐漸長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但也因為冇有和其他人相處交流，性格逐漸變得多愁善感。江明熙為她請了都城最好的琴技師父，教她彈琴。茹雪非常有天賦，很快她的琴技出神入化，已經達到了出師的水平。
江明熙也越來越成熟，肩上揹負的擔子也越來越重。他不再每晚都回來看自己。茹雪隻能對著月亮撫琴，聊表自己的落寞之情。
那天晚上，琴聲悠揚，院宅牆外，一名男子駐足，用簫相和。
二人之間似乎有無言的默契。
一天夜晚，男子鼓起勇氣向院內喊話，希望茹雪能夠走出大門與他相見。一麵也是可以。
茹雪猶豫了。
茹雪對院外的男子冇有絲毫的男女愛慕之情，隻是有著知己惺惺相惜之感。
可江明熙”決不允許出去“的話一直在茹雪耳邊迴盪。
終究，她背離了江明熙的話。打開大門，隻是遠遠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
確認男人也看見她之後，茹雪慌忙關上大門，內心卻止不住的跳動。
第二天夜晚，茹雪依舊坐在原來的位置撫琴，希望能夠得到簫聲的契合。
可簫聲冇有出現。
大門被踹開，江明熙站在門口，眼神死死地盯著茹雪，彷彿她是怪物，而自己是勇士執劍要殺掉她。
茹雪跌坐在地上，眼神中流露出恐懼。她從地上手腳並用不顧形象地爬起，向房間跑去。
房間的門被兩個女仆死死堵住。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茹雪知道，昨晚自己打開大門的時候，定是被這二人看到。恐怕，江明熙今晚出現不是偶然，有人告密，那個男人凶多吉少，今晚自己也凶多吉少。
江明熙衝了上來，死死地掐住茹雪的脖子，雙眼充血發紅。惡狠狠地盯著茹雪，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說過，不讓你出去。你背叛我。”
茹雪喘不上氣，隻是用手瘋狂拍打著江明熙的手腕，張大嘴巴想要拚命呼吸卻隻能發出呻吟聲。
剛纔還在攔住房門的兩名家仆也冇有料想到江明熙會如此發狂，再這樣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不可，連忙開口製止：“二皇子，茹雪小姐她也並未作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是老奴看錯了，開門的時候外麵什麼都冇有……二皇子，快放手吧……”|
兩個老奴齊刷刷跪下，乞求江明熙能夠停手。
不知道是乞求有效還是因為茹雪真的已經到了油儘燈枯快要昏厥過去的時候，江明熙放開了手。
茹雪順著柱子滑落癱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雙目赤色惡狠狠地抬頭盯著眼前的高高在上站著的男人。
江明熙深吸一口氣，將跪在麵前的兩名老奴一一用腳踹開，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不想再看見你們，滾。”
兩名家仆連滾帶爬爬出了庭院。
偌大的庭院，再冇有任何人能夠作伴，隻剩茹雪和江明熙二人。
江明熙蹲下身子，雙手輕輕捧住茹雪的臉頰，拇指輕輕在她因為無法呼吸而發白的臉頰上摩挲著：“那個人也說冇有見到你的正臉，我不相信，他死了。但是我相信你，你告訴我，你冇有讓他看到你的臉，你也冇有看到他的臉，是嗎？”
江明熙的聲音低沉的可怕，像是一層薄薄的佈下藏了一隻馬上要甦醒的巨獸。
茹雪的身體止不住的發抖，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滑落，活命的本能讓她點了頭。
江明熙陰沉的臉色忽然變得開朗，甚至露出了微笑，將全身還冇有力氣的茹雪橫身抱起，緩緩走進了房間。
茹雪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又那麼快的融化進江明熙的溫柔鄉裡。
那天晚上，茹雪把自己交給了江明熙。那個原本約定好留守在新婚之夜的茹雪在她十六歲這一年消失了，同樣消失的，還有她一直期待的皇妃名額。
第二天，江明熙走的很早。茹雪醒來的時候，門口新站著兩個嬤嬤。她們是江明熙新給茹雪派來的仆人。和之前的兩位相比，這二人更加的保守，約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茹雪就在這樣的環境裡，又度過了五年。
其實她心裡知道，皇妃的位置不屬於她。如果江明熙真的想封自己為皇妃，她已經二十有一了，他也已經二十有七了，早就是應該受世人祝福的一對鴛鴦羨侶了。可是茹雪一直還抱有一絲希望。因為江明熙一直冇有結婚。
可再到後來，就算江明熙還是未娶，茹雪也不再奢望進入皇宮，陪在他身邊這件事情了。
因為，茹雪懷孕了。
她想要生下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就像是一束光，照進了她黑暗的生活。她發誓，她要守護好自己的孩子。
茹雪開始提防身邊的兩位嬤嬤，會親眼看著她們將飯菜做好乘盤放到自己麵前；隻喝自己親手燒開的水；晚上睡覺時會緊緊鎖住門窗；聽到細小的動靜會立馬起身檢視。
小腹隆起，她再也瞞不住江明熙了。她知道，江明熙從不想要孩子。每次二人相互交融之後，江明熙總是會叮囑茹雪喝下避孕湯藥。他認為孩子是累贅，是他爭奪權力的絆腳石。
江明熙知道後，冇有茹雪臆想之中的暴躁，反而靜靜地輕輕地趴在茹雪隆起的小腹上，許久許久。
茹雪以為江明熙改變了心意。
可他冇有。
茹雪冇有任何防備的喝下了江明熙端來的湯藥。
那種疼痛的感覺是茹雪無法忘掉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疼痛，更是心上的疼痛。即使江明熙一刻不停地守在她身邊，他也看見了涓涓流淌的鮮血，江明熙的眼角也在抽搐。可他仍舊緊緊地抱著茹雪，不讓她去找郎中。茹雪被江明熙死死困住，掙紮已經冇有力氣，絕望地感受著一個生命在她身體中的消逝。
六歲的時候認識他，直到現在十五年了。茹雪什麼都冇有得到。或者說，她得到過一切，但又都失去了。是誰的原因呢？茹雪不知道。
茹雪生了一場大病。三個月之後才慢慢調養過來。隻是病根落下了。
江明熙還是照常來看她。他給茹雪講自己今天碰到了什麼人，遇見了什麼事情，茹雪也隻是木訥地點點頭。
茹雪想要離開這裡的念頭再一次湧現出來，而且，愈演愈烈。
終於，在茹雪成功地跑出去很遠很遠，體力不支倒在了路上，江明熙將她再次救回後，茹雪的身上就多了一條胳膊粗細的鐵鏈。鑰匙在江明熙手中。隻能他親手才能開啟，也隻有他才能給茹雪所謂的自由。隻要茹雪肯認錯，不再想著逃跑，江明熙就會放開她。
可放開鐵鏈後的自由就是茹雪的自由了嗎？十五年，茹雪早就不知道自由是什麼感覺。她再如何的逃離，隻要她還活著，她就冇有自由。
茹雪想要真正的自由。她想要江明熙放她離開。不再像黃金籠中豢養的金絲雀一樣。
“我是那麼的喜歡你！我愛你，茹雪，即使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你還是不能跟我相伴到老嗎？“
”你不愛我，你隻是愛我愛你的模樣。“
”我當然愛你，茹雪，我忍受不了彆人看你的樣子，我也忍受不了你去看彆人。我要你的眼睛中隻有我，我要你隻屬於我一個人。這不是愛情嗎？“
”好，我這輩子，隻看你一人。我的記憶也隻屬於你一個人。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見任何人了。“
說罷，茹雪自剜雙目。
江明熙跪在地上，捧著眼珠，瘋魔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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