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幕

-

“讓無事先把她帶到百香樓。”

無事就是剛纔驅馬車來的車伕。因為他耳聾口啞，經常受人欺負，如果不是江明煦偶然有一次出手相救，無事就要被一群小混混活埋——小混混隻是想看看大活人到底能在土裡撐幾柱香的時間。江明煦見他雖無法聽見彆人對他的汙言穢語也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性情卻如同小孩兒一樣天真，見江明煦將他從土裡拉出來，知道這是在幫助他，傻嗬嗬地一直衝著他笑，還非要跟在江明煦身後不離開。江明煦也就把他收下，專門請會手語的師父教導他，教他駕駛馬車成為江明煦專用車伕，負責日常出行。因為無事總是擺手搖頭一副滿不在乎和心滿意足模樣，賜名“無事”，即是寓意他心中了無塵世，更是希望他今後能夠平淡度過一生。

顧萌點點頭，將楊柳依扛在肩上，向山腳下走去。

江明煦慢慢邁出小步，繞著剛纔發現斷劍的雜草從邊緣走著，眼睛跟著四處轉動，想要找出蛛絲馬跡。

果真發現了什麼。

隻見周圍的樹木上偶見新鮮的劍痕，腳輕輕劃開樹下的落葉，被掩蓋的無數踏亂的腳印顯示在江明煦麵前。

這些更加證實了昨天晚上肯定有事情發生，而且有人故意掩蓋了痕跡。

江明煦蹲下身子，用手輕輕拈起樹葉，用衣襬兜住，慢慢清理出被刻意掩蓋的腳印。

一片暗紅色混合著泥土形成的斑駁出現在眼前。江明煦心中咯噔一下。是血。

隻有一小塊，卻更加說明受傷的是少數那邊。就是因為負傷，天衝師太纔會出事。

江明煦加快速度將那一片血跡四周十步範圍內的落葉全部拾起，站起身子，慢慢向後退，將整個場景納入眼簾，開始思考。

許久，江明煦的思緒被拉回。

“公子。”

顧萌看見江明煦的身形稍微放鬆下來，纔出聲喊了江明煦。

江明煦轉過身來，將衣襬上還掛著的樹葉全部抖落乾淨，開口問道：“已經安排好了？”

“嗯，無事已經回去了。我囑咐了讓他把人親自交到蘇煙的手裡。”

“好，”江明煦點點頭，半側著身子把那一片血跡露給顧萌看，說道：“天衝師太的確出事了。來的人不少，不然以天衝師太的武功，即使負傷了也不會被輕易帶走。還有這地上雜亂的腳印，我剛纔大致推測一下，至少五人以上。”

“會是什麼人呢？下死手的？”

江明煦搖搖頭：“不像。看樹上的劍痕，如果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太淺了。如果下死手，不會有這麼淺的劍痕，他們總不會對樹手下留情的。目的應該隻是擄走。就怕……”

“就怕什麼？”

江明煦忽然的沉默讓顧萌愈發著急。十年前，事情冇有發生之前，如王爺還在宮中居住，天衝師太就經常來看望自己的哥哥。顧萌和如王爺經常切磋武藝，和天衝師太也就成了相識。天衝師太出事，顧萌的心中也是萬分焦急。

江明煦歎口氣：“唉，就怕天衝師太出事，是因為我們。”

“我們？”

“時間太巧了。我們剛決定和天衝師太合作，就出了這事。也許我們的行動一直在彆人的監視之下。可怕的是，我們竟然還不知道。”

顧萌倒吸一口涼氣，緊張地環顧四周，忽然就覺得有人在暗處觀察著自己，不免誠惶誠恐起來。不自覺地將手摸上腰間的軟劍，顧萌的心中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稍微上前走幾步更加靠近江明煦，顧萌壓低聲音問到：“公子，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察覺到顧萌的草木皆兵，江明煦拍拍手，長歎一口氣，爽朗地笑著說道：“放心吧，顧萌，就算監視我們的人真的存在，他們也不會現在對我們下手的。以不變應萬變，走，回家。”

楊柳依醒來時四周昏暗，隻有遠處的桌上點著一支已經快要燒滅蠟燭。燭光搖曳，楊柳依坐起身，藉著微弱的燭光將周圍環視一圈。房間不大，四方整齊，長寬不過約十步有餘，除了自己正坐著的床外，就隻有對麵靠著牆上麵放著燭台的書桌和一把再簡單不過的椅子。

楊柳依掀開身上蓋著的被子，自己的衣服是完整的，鞋子也冇有被脫掉。

楊柳依坐在床沿，現在腦袋還是暈乎乎的。靜下心來，偶爾聽得外麵嘈雜，似乎有很多人在說話，還夾雜著男人女人的笑聲，隻是忽近忽遠。

楊柳依緩緩站起身，打開房間的門，眼前的一切讓她震驚不已。

自己正身處在一座二層小閣樓上，從欄杆上望下去，是一座小小庭院，同樣四方整齊；庭院的四周是一圈樹木，不過都是乾枯枝杈；在庭院正中間則是一條筆直的小道，連接著庭院的門口與自己正中腳下的樓梯口；小道兩邊各有一片不太規整的半圓形水池，隻是夜色已深，看不太清水池裡的東西，隻能看到時有泛起的漣漪。

院內的一切景色搭配和諧，有靜有動。庭院的圍牆很高，將外麵的喧嘩聲隔絕，庭院內安靜入夜。

隻是俯瞰，這庭院就已經給楊柳依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讓人不禁想坐在池邊，隻是靜靜看著池水就好。

楊柳依有些恍惚，不僅僅是因為這驚歎到無法形容的精緻庭院，更是因為這月色皎潔，讓她一時分不清時間和地點。

就在楊柳依沉醉恍惚的時候，一旁不知何時站著一名上身穿青白色小襖，下身鵝黃色垂落裙襬的姑娘，默不作聲一直微笑著看著楊柳依。

楊柳依從陶醉中回過神來，餘光卻忽然瞟到旁邊有個什麼人站著，“啊——”的一聲慘叫，猛地向後退幾步，驚魂未定地上下打量一番，卻發現是名個頭嬌小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