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佛不渡我

 

賈全道麵無表情的擦去額頭的冷汗，點燃了燭火，然後靜靜的坐在床頭髮呆。命運好像花了三**跟賈全道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雲南小山村吃百家飯長大的賈全道做了**的鄉村刁民，然後因緣巧合之下，他一腳跨進了大都市，隻花了十年就成為了身價過億的大老闆。真應了那句話，隻要你站在風口上，就是一隻豬也能飛起來。就在他一腳踏足名利場，一腳流連風月場的時候，命運的玩笑卻很快就來到了。一天在辦公室運動之後，賈全道突然暈倒了過去，等到他甦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麵了。醫生很遺憾的通知他患上了不治之症，而且現階段根本冇有治療的手段，現在就可以開始享受人生了！真是可笑！他賈全道自發家以來，哪天不是在享受人生？！可該死的是他還冇有享受夠的人生突然就要戛然而止了！他不能接受！為了活命，賈全道很快就轉讓了公司，然後開始了全世界的求醫之旅。但是很可惜，三年下來無論是知名的醫院專家還是所謂的鄉村神醫，對於他的症狀都束手無策！即使有說有辦法的也不過是看上了他錢包的金錢，矇騙他罷了！三年時光，不僅耗儘了大半身價，而且身心俱疲！拖著幾乎已經快要崩潰的身體，賈全道在朋友的推薦下來到了這座深山老林之中的青燈古寺。這座完全用磚石和木頭建造的寺廟至今仍然冇有通電，所以今晚被噩夢驚醒的賈全道也隻能點燃燭火給予自己片刻的光明。自拜倒在他的師傅三玄禪師的門下，至今已有三月，雖然每日跟隨師傅吃齋唸佛，心神確實平靜了不少，但是賈全道還是能清楚的感受到自身狀況的惡化。今日早課的時候，賈全道不死心的又再次問起三玄師傅：“師傅，人們都是佛是救苦救難的，是無所不能的，為什不能救救弟子呢？”三玄禪師隻是靜靜的敲著麵前的木魚波瀾不驚的回答道：“菩薩清涼月，常遊畢竟空。未嚐多劫願，浩蕩赴前程。”賈全道聽出了一絲不好的味道，他不死心的接著詢問道：“不知弟子還能服侍佛祖多久？”三玄禪師說：“花開滿樹紅，花落萬枝空。唯餘一朵在，明日定隨風。”賈全道嘴唇顫顫巍巍，卻最終不能言。反而是三玄禪師最後對著賈全道說道：“真人，寬心。曆儘萬般紅塵劫，猶如涼風輕拂麵。但行前程，路就在腳下！”真人是三玄禪師在賈全道拜入門下之後為他取的佛門法號，不過在賈全道的眼，跟他的人生一樣的可笑！賈真人，究竟是真是假？！聽到師傅喊自己的法號，更是讓賈全道驚駭欲死！難道說自己的性命就要在今夜終結嗎？渾渾噩噩的上完晚課的賈全道回到房間之後在床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纔入眠之後，卻不出意料的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了一條很空曠的大街，賈全道看著二十八歲意氣風發的自己從街頭走去，而三十八歲憔悴不堪的自己從望不見底的街頭走來。他多希望兩個自己可以像是路人一般擦身而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那條大街竟然被他孤單落寞的影子緊緊塞滿，容不得相差十年的兩個自己擦身！等到兩個自己對視的那一刻，賈全道就被驚醒了。枯坐房內片刻，他還是顫顫巍巍的起身一步一步的往佛祖佛像所在的大殿走去。短短數百米的距離，賈全道卻走了快十分鍾。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賈全道在心中喊道。自由悠遊於夜空的明月啊，你照亮人間的時候，能看清我的明滅嗎？可惜明月冇有回答他。好不容易走進主殿的賈全道幾乎用儘了最後一絲氣力，才盤腿恭敬的坐在了佛祖麵前。明月在皎潔的月光的照射下筆直的注視著佛像前的男人，他蒼老的幾乎像是行將朽木的老人，不知道為什，明月似乎能從男人平整的雙眉跳脫出來幾根特別灰白的眉毛上，看出來一絲憂鬱了。賈全道自然不知道明月的困惑，他隻是靜靜的坐在佛祖麵前，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什。“小的時候，在我們那塊，山村麵好勇鬥狠的人太多了，一言不合就要開乾！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打起來，而且幾乎下手都很凶！我從小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人不狠，立足難穩！我自出生就冇有見過父母的模樣！是奶奶拉扯了我五年，後來她也走了！我就在村落討口子，今天這家討一頓乾的，明天那家混一頓稀得，日子就這看不見明天的過著！說來可笑，我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長大，不知道佛祖有冇有體會過饑餓的感覺。我到現在還記得，八歲那年過冬的時候，我躺在三嬸家的豬圈，餓的發慌！甚至去跟圈養的家豬搶吃的。直到現在我依然無法忘記，那種饑餓的感覺！正是這種饑餓的感覺讓我保持著足夠的渴望！我渴望進步！渴望擁有富足的生活！渴望活著！佛祖，我隻是想要活著！難道我有錯嗎？我用儘全力好不容易從那個窮苦的山溝溝走出來，好不容易終於過上了自己夢想中的生活，為什，為什啊！”賈全道從一開始的喃喃自語終於控製不住的發出了最後的咆哮！他看著麵前的佛像，神色再不複之前修行時的清靜無為，有的隻有深陷泥濘求救無望的暴戾猙獰！人就是這樣的，尊重某種事物或者人的時候，事無大小，必定謙卑！但是一旦撕開那層麵紗，失了那層敬畏，便在冇有什能夠約束言行的了！更何況將死之人，更是行事無忌！賈全道一朝憤懣開口，便再也止不住了！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漲紅了麵孔也要指著佛像破口大罵道：“世人皆說，我佛慈悲，無論困苦，皆得普渡！今日我就在這，為何不見佛祖你渡我？！”“佛祖，你為何不渡我？回答我！”隨著最後一聲怒吼發出，賈全道用儘全身最後的力氣，拚儘全力的向前撲倒了佛像前供奉的香燭，隨後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被拍斷的香燭無助的倒在台上，就像是倒在地上無人知曉的賈全道一樣。隻是賈全道冇有看到的是即使香燭倒下，它燃燒的火焰依然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