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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裡西湖 作品

第一百六十章 葉治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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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構一發出提意見的號召,朝中那些正直的大臣就像是撲火的飛蛾一樣前赴後繼。

侍從官張燾、晏敦複、魏矼、曾開、李彌遜、尹焞、梁汝嘉、樓炤、蘇符、薛徽言,禦史方廷實等都非常走心地上疏。

言辭最激烈的當屬樞密院編修官胡銓,他居然上疏請求趙構誅王倫、秦檜和新任參政孫近。

胡銓奏疏一出,整個臨安府都沸騰了,甚至有書坊將胡銓的奏疏刊印了出來。

一時間,街頭巷尾正店酒肆談論的都是胡銓的上書,久久難以平息,秦檜、孫近、王倫成了千夫所指。

言官的彈劾可以當耳邊風置之不理,但對百姓的議論就冇辦法裝作冇聽見了,這可是民心民意,秦檜再厚顏無恥也要做出應有姿態來。

滿肚委屈的秦檜上表待罪,請求趙構“早賜誅責,以孚眾聽”。

趙構已經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議和,在這個節骨眼上怎麼會讓秦檜出事?

趙構一麵溫言撫慰秦檜,一麵決定追責胡銓。

追責的事情就交給秦檜來辦吧。

秦檜領了趙構的旨意,那還會跟胡銓客氣,當即批旨,“銓狂妄上書,語言凶悖,仍多散副本,意在鼓眾劫持朝廷。可追毀出身以來文字,除名勒停,送昭州編管,永不收敘。”

宜興進士吳師古因將胡銓奏疏刻版付印散發,坐流袁州。

監登聞院陳剛中給胡銓送行,謫知虔州安遠縣。

處理了胡銓等人,秦檜害怕言論不息,還專門請趙構下旨戒諭大臣,勿惑胥動之浮言,給議和大計添堵添亂。

……

“子威,你真的要彈劾秦檜?”

“嗯,我意已決。”葉治點點頭,回答道:“物不平則鳴,況且糾惡察奸、風聞奏事就是台諫的職責所在,我這也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可現在秦檜深得陛下寵任,陛下又剛下詔戒諭,我怕到時候龍顏震怒,萬一……,十年寒窗苦讀可是不易啊。”

汪應辰擔心葉治自己往槍口上撞,會落得像胡銓一樣。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葉治笑了笑,說道:“我自有分寸。現在的朝堂就像個泥塘,我這樣做也不失為進退之道。”

“你的意思是?”

“聖錫,古人言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說句不好聽的,現在朝堂上有些人就像咬人的惡犬,咱們冇必要和惡犬相鬥,有時候退一步是海闊天空。”

“子威你的意思是先遠離朝堂是非?”

“正是。如你所說,十年寒窗苦讀不易,放棄原則同流合汙更難,守此有用之身留待將來不是更好。”

“子威,我明白了。”

彈劾官員是個技術活,如何把握分寸,葉治心中自然有數,總的來說,就是把烈度和範圍控製好。

胡銓說要把秦檜砍了,結果除名編管。

那自己彈劾秦檜的最高限度隻能是要求罷秦檜的職,再者,不宜樹敵太多,反正自己已經和秦檜鬨掰,那就專彈他一個。

十二月初六,就在趙構下詔戒諭後的第三天,殿中侍禦史葉治上書劾檜挾虜自重、意在專權。

剛有些平息下去的朝堂,“轟”的一聲又炸開了。

……

“這個葉治,他想乾什麼!”

趙構氣鼓鼓地將葉治的彈章扔在了桌上,“大伴,你說這小子是不是病糊塗了,淨給朕惹麻煩。”

也難怪趙構生氣,自己剛下了戒諭,葉治就上疏和自己唱反調。

如果是彆人,趙構可能還不會這麼生氣,可居然是自己最看重的葉治,真是豈有此理。

“官家,葉治是年輕氣盛。”鄺珣小心地幫著打圓場,“一時糊塗。”

“哼,什麼一時糊塗,我看他是誠心給朕找不痛快。你看看他都說些什麼,挾虜自重、意在專權,這樣的話也敢說出來,我看他怎麼收場。”

這可是誅心之論,和說那些武將擁兵自重有什麼區彆?

趙構話音未落,小黃門就來稟告說秦檜求見。

“大伴,你看,苦主找上門來了。”

“陛下!”人還冇進門,就聽見秦檜激憤的喊聲。

“撲通”一聲,秦檜一進門就跪倒在地,眼含熱淚,極其委屈地懇求道:“請求陛下恩準微臣告老還鄉吧,陛下!嗚嗚嗚……”

居然真的哭了,不是天然的戲精,就是真的受了大委屈。

“秦相快快請起。”

趙構瞬間頭大,可冇法子,隻能替葉治擦屁股。

他親自上前把秦檜扶了起來,安慰道:“秦相受委屈了,秦相勤於王事、公忠體國,朕是明白的,些小言官的激憤之言切莫放在心上。”

“陛下,嗚嗚……。”秦檜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訴道:“葉禦史這是在誅臣之心啊,微臣還有何麵目立於朝堂之上,有何麵目麵對百官同僚,陛下就讓臣告老吧,還臣一個清白,嗚嗚嗚……。”

“秦相,”趙構繼續安慰道:“秦相是朕肱股,是朝廷砥柱,朕怎麼能少得了秦相的輔佐呢,這告老,萬萬不可。”

“陛下,臣勢難與葉禦史同列於朝堂之上,陛下還是讓臣奉祠吧。”

“這可不行,國事還需秦相操勞。”

“陛下若還信任微臣,就請還臣一個清白,否則臣難以視事。”

“撲通”,秦檜再次跪倒在地,他這架勢完全是有你冇我,有我冇你。

趙構,A或B,你選吧。

唉,看來冇法子了。

好吧,葉治,你贏了。

……

十二月初八,上詔曰:“殿中侍禦史葉治詆謾大臣、混亂視聽,理當嚴責。閔其淺慮,從輕發落,著降官一階,罰俸兩年,責授順昌通判。”

趙構的鞭子高高地舉起,輕輕地落下。

葉治接到處罰通知書,不禁微微一笑,尼瑪,有點意思,好像還不錯。

十二月二十九除夕日,趙構以方居諒陰(守喪期間),難行吉禮,特命秦檜攝塚宰見金國人使於其館,跪受國書以歸。國朝如高麗之於本朝視金國,歲許銀絹五十萬匹兩,稱臣納貢,議和終成。

……

順昌府,古稱汝陰郡、潁州,地處淮上穎水,是軍事要地。宋英宗封長子趙頊為潁王,封地即潁州。英宗死後,趙頊繼位,即宋神宗。政和六年,宋徽宗因為潁州是其父皇宋神宗為王子時的封地,依例升潁州為順昌府,下轄汝陰、泰和、潁上、沈丘四縣,成為北宋三十八府之一。建炎四年正月,順昌府被金所占,改稱潁州。紹興六年,偽齊劉豫子劉麟棄城北逃,宋軍收複後,仍稱順昌府。

順昌自古良田沃野,阡陌相連,水甘土厚,盛產五穀。北宋崇寧時,順昌的社會治安和民風民俗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歐陽修稱頌這裡“民淳訟簡而物產美,水甘土厚而風氣和”。社會治理和人文景觀遠勝周邊地區,甚至被蘇東坡譽為“大千起滅一塵裡,未覺杭潁誰雌雄”。

順昌知府叫陳規,字元則,密州安丘人,明法科進士。

靖康末年,金兵入侵,陳規當時是安陸縣令,率領勤王兵去汴州,途中到德安府,應百姓之請留在德安,多次打敗了前來劫掠的盜賊。建炎元年,陳規正式除授龍圖閣直事,德安府知府。

陳規雖然是讀書人,卻知兵機,在德安知府任上多次打敗盜賊,因功升為顯漠閣直學士、池州知府、沿江安撫使,後因對屬下官吏失察而被貶官兩級,改任順昌知府。

陳規已經六十七歲,麵容消瘦、鬚髮全白,他給葉治的第一感覺就是忠厚長者。

葉治頂著史上最年輕登科狀元的光環,又是連續三年考績第一,陳規自然知道他的大名,加之此次強顏彈劾奸相秦檜,也算再次名動天下。

陳規為人正直,也反對議和,正所謂“臭味相投”,兩人湊到一起冇幾天就熱乎的像一對爺孫。

“子威,你來的可真是及時啊。”

陳規一邊踱著馬,一邊對葉治說道:“順昌這麼個攤子,老夫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現在這個難題可以讓你去費腦筋了,哈哈……。”

陳規也是剛赴任不久,上任一看,我去,曾經沃野千裡繁華富庶的順昌經過十餘年戰亂和劉豫劉麟父子的拷掠,已經極度衰敗,這也是江淮一帶州縣的普遍狀況,基本就是爛攤子。

“大人可不能當甩手掌櫃,我跑跑腿還行,論治理卻冇什麼經驗,哪能跟您比,大事還得您拿主意,您是主心骨。”

“哈哈,你就不必自謙了,你在高郵的治績我是一清二楚,考功司還專門發了邸報表彰,順昌也難不倒你。”

“大人過譽了,我的斤兩自己清楚。”

“子威,這幾天轉下來,順昌的情況你也清楚了。”陳規悠悠歎道:“崇寧年間,順昌最盛時有八萬戶,十六萬餘丁,現如今隻有一萬五千戶,二萬餘丁。這兵連禍結,確實是觸目驚心啊。”

葉治看著已成為荒塗的沃野不禁唏噓感歎道:“是啊,不管興亡治亂,最苦的還是百姓。”

“興亡治亂,百姓最苦。”陳規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說道:“子威,冇想到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識見,老夫不及啊。”

“大人,你可羞煞我了。”

“走,我們回城吧,看這個天色,快要下雪了。”

“今年真冷啊。”頂著寒風跑馬,葉治不禁也打了個哆嗦。

陳規雖然年齡已大,但身體還很硬朗,他笑道:“哈哈,子威,你是久慣江南,這淮上可算是北方了,自然要比南方冷。”

兩人還未入城,天空中真的飄起了鵝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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