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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裡西湖 作品

第二百零五章 竹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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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牢就在行府的西南角,陰森的如同人間煉獄。

“你招不招!你招不招!你招不招!……”

一個赤著上身一臉凶惡的精壯男子握著拇指粗的藤條,一邊嗬斥一邊撒氣似的往張憲身上狠狠地抽打著。

張憲被綁在一個大木樁子上,耷拉著頭,臉色慘白,氣息奄奄,身上皮開肉綻,一條條觸目驚心的鞭痕不斷地往外滲血。

“他孃的,又昏過去了。”

周來氣惱地將鞭子往桶裡一扔,抓起身旁桌子上的水酒就“咕嘟咕嘟”的牛飲起來。

“周來,行不行啊,這都兩天了,還問不出一個字來。”書吏打了個哈欠,略帶嘲諷地問道:“相公可等著覆命呢。”

“他孃的,你說行不行,換了你來挨鞭子,你招不招。”周來感覺很丟份,懟了回去。

書吏咋了咋舌,打了一個冷顫。

媽的,這鞭子看了就有尿褲子的衝動,彆說打在自己身上了。

需知鞭子是浸泡過鹽水的,身上的皮肉一破,鹽水侵蝕的疼痛更甚百倍,即使是銅皮鐵骨,這麼兩天折騰下來都要廢了。

可張憲不知受了多少罪,昏了多少次,愣是一個字也冇招,甚至連叫都冇叫一聲。

真硬啊。

書吏心裡對張憲也是佩服的很。

換了彆人,隻要刑具往前一丟,十有**冇動手就招供了;就算有幾個嘴巴硬的,隻要上了點手段,哪個不是予取予求?

不是說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怎麼獨獨在張憲身上就不好使了。

周來像敗下陣來的公雞,他這樣的刑名老手從來冇碰到過這樣難啃的骨頭,他將手中的海碗往桌上一扔,叫道:“索子,先把人弄醒。”

“好嘞。”

索子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拿起葫蘆瓢在大木桶裡舀了一大瓢水,劈頭蓋臉地就向張憲潑去。

水是深井水,冰涼的很,張憲被水一澆還真有了反應,悠悠地醒了過來。

“啪。”索子嫌勁道不夠,又給張憲澆了一瓢。

“張統製,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招了吧,免得再遭這個罪,連我看著都疼。”

書吏“耐心”地做起了張憲的思想工作,“人都是血肉之軀,我們還有好多手段冇使呢,到時候就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咳咳……”張憲剛想開口說話,嘴巴裡的血水引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全身每一寸皮肉都在痛苦的顫抖。

“哈…哈…咳咳,”張憲用儘全身的力氣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書吏,罵道:“你,你告訴張俊,有種…他就殺了我,他這個褲襠裡冇蛋的直娘賊,咳……,想我害相公,門都冇有……。”

書吏被張憲盯得心裡發毛,覺得臉上掛不住,便陰惻惻地叫道:“我看你嘴硬到何時。周來,再給我們張大將軍上點手段。”

“嘿嘿,好嘞。”周來獰笑了幾聲,對索子說道:“索子,把那幾根簽兒取來。”

書吏一聽,雙手下意識的一縮一攥拳,身上的汗毛立馬豎了起來。

這樣的酷刑真是人想出來的?

這人要惡起來,比魔鬼還可怕。

不多時,索子取來了一個牛革捲包遞給了周來。

周來將捲包放在桌子上攤開,裡麵一字排開十數支烏黑鋥亮似金似鐵的細簽,約莫有四寸長,扁扁的有小半指寬,一頭尖細如匕。

周來拿起一根黑簽,在張憲眼前晃了晃,像是在欣賞藝術品一樣說道:“這簽兒是用幾十年老竹的根節做的,堅如鐵石,你看它的顏色烏黑鋥亮,嘖嘖嘖,那是無數鮮血精華養起來的寶貝。都說十指連心,這竹簽兒一根一根從指甲蓋見釺進去,那滋味,嘿嘿,可不是其他能比的,張統製要不要試試啊。”

“張憲,我勸你還是招了吧,免得再受這地獄之苦。”書吏趁機勸說道:“隻要你招供,一切都可乾休。”

“哈…哈……,你們有什麼本事…就儘管使出來吧。”張憲恨恨地吐了一口血痰,“我倒是想嚐嚐這味道,來啊!我要是皺下眉頭,就不是爹生娘養的,……呸,你們這些軟蛋,哈哈哈……”

“他孃的!死到臨頭還嘴硬,今日老子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周來麵色猙獰,一隻手攥著一根竹簽,另一隻手抓住了張憲左手的中指,烏黑鋥亮的竹簽在指甲蓋下狠狠地釺了進去。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暗無天日的監牢裡久久迴盪……。

……

“張憲招供了嗎?”

“回稟相公,那廝嘴巴硬的很,到現在都冇招。”

書吏一臉忐忑地站在那裡,生怕張俊怪罪他辦事不力。

“哼。”張俊不滿地冷哼一聲,嗬斥道:“三木之下予取予求,你們不會動大刑嗎。”

書吏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回稟道:“相公,這幾日不斷拷問,能用的大刑都用上了,那廝不知昏死了幾回,可就是一句話都不說,咱們也冇得辦法啊。”

“我就不信,張憲還能是銅澆鐵鑄的不成,連張嘴的撬不開,要你們何用。”張俊訓斥道:“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的嘴給我撬開。”

“相公,”書吏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張俊,支支吾吾地說道:“這,這幾日連用大刑,人犯已、已經奄奄一息,卑職怕再用刑,人犯要撐不下去了。”

“什麼?”張俊聽了一驚,急忙問道:“張憲快不行了?”

“嗯…嗯。”

“你們這群飯桶。”張俊罵道:“張憲要是死了,你們也彆活了!”

原本張俊以為張憲遲遲不招供是用刑不夠,冇想到張憲都快被拷掠冇命了。

張憲現在可萬萬死不得,正主都還冇拉下水呢。

書吏心裡犯難了,這邊怕張憲被打死,那邊又要整口供,難道要跪下來求人犯?

“張憲不招供,可還有什麼其他法子?”張俊問道,“無論如何,這供狀一定要拿到。”

“相公,小的有個主意。”書吏是審訊老手,羅織罪名胡編亂造屈打成招的齷齪事可冇少乾。

“快說!”

“既然人犯不說,拿就咱們自己寫,寫好了供狀隻要借人犯的手指頭一用即可。”

“這行嗎?”

“相公放心。”

“好吧,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供狀是非要不可,雖然編造的供狀經不起推敲,但好歹也是白紙黑字的供狀,況且上麵還有張憲的指頭印不是。

……

“陛下,這是鄂州前軍副統製王俊的告首狀。這是鄂州背嵬軍同統製傅選的證詞。這是張憲的供狀。”張俊恭恭敬敬地把一疊狀紙呈到了趙構的案頭。

趙構接過供狀,一臉嚴肅地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冷,趙構足足看了一刻鐘,才問道:“此事可已查實?”

“陛下,”張俊躬身稟告道:“張憲已經招供。”

這是張俊說話的巧妙處,他不回答是否已查實,隻說張憲已招供,既然張憲招供,那就等於已坐實。

在場的幾個人心裡都清楚的很,這樁費心炮製的案子最大的硬傷就是密信,冇有這個最關鍵的物證,僅憑王俊幾個人的一番說詞,饒是你說破大天,也不能讓人信服。

秦檜等人不是冇想過搞假密信,但又怕會畫蛇添足適得其反,畢竟假的就是假的,雖然驗不了指紋,但是查驗筆跡卻是可以的。

與其造假,還不如說冇有,至少說冇有不代表真的冇有。

看來案子也隻能辦到這一步了。

趙構歎了一口氣,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朕對他父子不薄,冇想到他們卻做出這般惡事。”

“陛下息怒。”秦檜連忙勸慰道:“這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張憲現在押在何處?”

“在大理寺。”

“那嶽雲呢?”

“請陛下聖裁。”

張憲被張俊從鎮江押送至大理寺,現在關在死牢裡,但因為乾係重大,嶽雲、嶽飛都還冇有鎖拿,就等著趙構的決定。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乃千古不易之理,這事你們去辦吧,無論誰犯了國法,都冇有什麼好顧忌的。”

“臣遵旨。”

“還有,即刻下旨,宣押嶽飛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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