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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裡西湖 作品

第二百二十三章 種彥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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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囡,慢點吃,吹吹,小心燙。”

“嗯,知道了,阿孃。”小女孩捧著熱乎乎的粥,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這位大嫂,你們是打哪來的?”

正在喝粥的阿囡看到有大人上來問話,趕忙將碗緊緊地捂在懷裡,怯生生地躲到了農婦的身後,緊張地看著葉治。

農婦有些羞怯又緊張地回答道:“稟告大老爺,俺們是寶雞那邊來的。”

“出了什麼事?”

“大老爺,俺們家鄉那邊生了蝗災,地裡的麥子都絕收了,家裡冇有一點吃的,可是官差照樣來要糧要錢,說要交不上去,就、就……”

“就怎麼?”

農婦低頭應道:“官差說交不上錢糧就要拿人去抵。”

“咣噹!”

身後的小女孩可能是聽到了婦人的話,嚇得碗都捧不住,掉在地上摔了稀碎。

“孃親,不要。阿囡不要離開孃親,嗚嗚嗚嗚……。”小女孩緊緊地攥住了婦人的手,不停地嗚嚥著:“阿囡不要離開孃親。”

婦人急忙把小女孩摟在了懷裡,不斷安慰道:“阿囡彆怕,彆怕,孃親在哩。嗚嗚…,阿囡彆怕,……。”

說著,婦人自己也慟哭了起來。

看著眼前抱頭痛哭的母女,葉治鼻尖一酸,他溫言安慰道:“小妹妹,彆怕,以後誰也不能把你和孃親分開,我保證,彆怕。”

興許是葉治的話起到了作用,小女孩停止了哭泣,那雙清澈天真的眼睛看著葉治,怯生生地問道:“阿叔,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真的,我保證,要不我們拉勾。”

小女孩壯著膽子伸出了小臟手。

“嗯,拉勾,叔叔保證阿囡永遠不會和孃親分開。”

“嗯呢,”小女孩破涕為笑,結果剛綻開的笑臉瞬間又變成了哭臉,抽泣了起來。

“怎麼啦?不相信我說的話?”

“嗚嗚…,”小女孩一邊抽泣,一邊搖頭道:“不,不是。阿囡把碗打碎了,孃親還冇有吃飯呢,嗚嗚…,都是阿囡不好,嗚嗚……。”

“彆哭,彆哭,叔叔有好吃的,你等等。”

“官人,我去吧。”夏侯鏡聲音沉重,這個鐵漢子不知何時已紅了眼睛。

很快,夏侯鏡端回來一個托盤,有一碗白切羊肉,還有幾個炊餅,一壺水。

“慢慢吃,不夠還有。”夏侯鏡挑了一塊最好的肉遞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伸出手剛想接,旋即又縮了回來,怯生生得地看了一眼婦人,又看了看葉治。

“吃吧,吃飽飽,快快長大,這樣就能保護你孃親了。”

婦人也對小女孩點了點頭,小女孩這才接過羊肉美滋滋地啃了一口,好像又突然想起什麼,她把手裡的羊肉遞給了婦人,喊道:“孃親,你吃,好香,好好吃。”

婦人抹了抹眼淚,臉上露出了欣慰地笑容,柔聲道:“阿囡吃,孃親不餓。”

“這位大嫂,你可趕緊吃吧,保重身體要緊,孩子以後都得靠著你。”

婦人“嗯”了一聲,對葉治和夏侯鏡施了一個萬福,接過托盤,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一塊炊餅慢慢地嚼著。

填飽了肚子,說話的氣力也上來了。

這婦人叫藍芝,女兒阿囡今年六歲,男人前幾年被金人簽發上了戰場就再也冇回來。

家中就剩下她母女相依為命,守著幾畝薄田,老天爺賞臉的話還能刨點吃食勉強過日,結果今年年景不好遭了災,官府又照樣催糧收稅,交不上的話就要拿她女兒賣了來抵,所以她母女二人跟著活不下去的鄉親出來逃難。

“唉,”葉治緊鎖著眉頭,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將軍回來啦!將軍回來啦!”

就在這時,寨門口傳來了一陣呼聲,葉治循聲望去,隻見十幾騎簇擁著一名年輕將領進了大寨。

隊將齊輝疾步迎了上去,然後嘀嘀咕咕地跟年輕將領說了一通,還拿手朝葉治這邊指了指。

那年輕將領對齊輝點了點頭,然後就徑直朝葉治走了過來。

“您是葉簽判吧。”年輕將領對葉治抱了抱拳。

葉治還了一禮,“在下葉治,請問將軍尊姓大名?”

“我叫種彥崮。”

“種彥崮?你是京兆種家的人?”

種彥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家祖種師中。”

葉治聽罷,端正肅穆行禮道:“原來是種老英雄之後,失敬失敬。”

種彥崮連忙道:“擔不得葉大人如此大禮。”

“擔得,單憑種字就擔得。”

“嗬嗬,難得還有人記得我種氏。”種彥崮有點自嘲又有些無奈地說道:“祖上的榮耀都已是過眼雲煙了。”

“唉,”葉治歎了一口氣,安慰道:“種老英雄為國浴血殺敵,戰死疆場,重於泰山萬倍。種氏一門,世代忠義,我想無論滄海桑田,必定能名垂青史,受萬民敬仰。”

英雄總會遲暮,無論何人無論何姓都總有走下曆史舞台謝幕的一天。

種氏的根基在關陝,隨著關陝易主、西北淪陷,種氏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其衰落也就成為曆史的必然,現實就是這麼無奈。

種彥崮冇有答話,隻是衝葉治抱了抱拳,可能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或者是儘在不言中了。

“種將軍,現在是你在鎮守大散關嗎?”

“嗯,宣撫司在大散關有一部兵馬,我是部將,算是為國守門吧。”

“那這些饑民?”

“葉大人,我們坐下再聊。”

“好,種將軍請。”

葉治和種彥崮回到了腳店,火頭軍重新上了一輪酒菜。

“葉大人,你的大名我是早有耳聞。”種彥崮給也葉治斟了一碗酒,也給自己倒得滿滿噹噹,“來,初次見麵,這碗酒,我敬你。”

葉治在高郵和順昌冇少跟行伍裡的丘八打交道,知道他們的脾性,感情和膽氣都在酒裡,甚至有時候道理也在酒裡。

葉治也不含糊,雙手端著酒碗對種彥崮敬了敬,然後“咕嘟咕嘟”地一飲而儘。

一碗喝完,葉治端起酒罈先後給種彥崮和自己斟滿了酒,說道:“種將軍,這一碗酒,我敬你!”

“好,痛快!”見葉治這麼爽氣,種彥崮心中不免又高看他幾眼。

喝完第二碗,二人相視一笑。

種彥崮喝完剛放下碗,葉治又給兩人碗裡斟滿了酒,“種將軍,這碗酒我再敬你。”

剛坐下就空著肚子來了兩大碗,種彥崮雖然好酒量,肚子裡卻是騰騰冒酒氣有些虛了,一看葉治還來第三碗,心想這小子怎麼這麼能喝,莫不過是酒鬼,便笑著問道:“葉大人,這第三碗酒可有什麼說道?”

“嗬嗬,鐘將軍,第一碗主敬客是儘地主之誼,第二碗客敬主是表感謝之心,這第三碗酒是敬英雄。”

種彥崮聽得眼睛一亮,壓下胃裡的翻騰,舉著碗說道:“既然如此,那這一碗我也敬你!”

“哈哈……,”葉治笑道:“惺惺相惜,乾!”

“乾!”

“咕嘟咕嘟”一碗酒又是底朝天。

種彥崮剛放下碗,葉治又抱起酒罈給二人加酒,種彥崮一口菜冇吃就連著乾了三大碗,現在葉治又來倒酒,種彥崮的臉有點僵了,再這麼喝下去可有些吃不消啊,可再吃不消又不能認慫,種彥崮的胃不爭氣地抽了一下。

“葉大人,”種彥崮有意無意地將斟滿酒的碗往裡推了推,指著校場上的饑民說道:“這些饑民可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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