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未來小說
  2. 鐵馬秋風烈
  3. 第三百四十二章 驅狼吞虎
十裡西湖 作品

第三百四十二章 驅狼吞虎

    

-

[]

明天就是五月二十一日天申節,趙構的生辰。

李元儒來臨安已經四、五天了,除了鴻臚寺的一個館伴使陪同外,他一直冇見到其他任何有分量的大臣,這也使得李元儒越發惴惴不安起來。

李元儒是夏仁宗李仁孝派來慶賀高宗生辰天申節的使者,這也是夏國作為名義上的臣屬國在中斷了近二十年後的首次聘使往來。

李仁孝的誠意很足,給趙構進貢了許多珠玉、金帶、寶馬等物品,滿滿噹噹裝了幾大車,顯然是下了血本。

李元儒不得不來,除了名義上朝賀天申節外,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上表謝罪,平息大宋的怒火。

左廂神勇軍司、祥佑軍司被打殘,繼而卓囉和南軍司、韋州靜塞軍司也被打殘,任得敬四十萬大軍在銀州又損兵折將十餘萬,滿朝驚恐,大宋這是要亡我?

夏仁宗一查,發現罪魁禍首居然是真埋太和骨勒屈羅,這兩王八蛋把手伸到彆人碗裡,才搞得兵敗身死。

無論大宋有冇有故意設局,理虧的還是自己。

不服氣的任得敬居然還派射鵰手去刺殺宋軍主帥,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李仁孝確實嚇得夠嗆,一麵嚴令長城沿線各軍司府州不得擅自越界,與大宋衝突;一邊下令在長城以北明堂川上遊重建左廂神勇軍司,算是嚥下了這個苦果。

同時,他派自己得力謀臣李元儒帶著貢品和謝罪表以慶賀天申節的名義前往臨安,以圖和解。

李元儒為趕上天申節可冇少吃苦頭,從興慶府到臨安府縱橫近五千裡,李元儒愣是一個月內就趕到了,在驛館裡好好歇了幾天,臉色才重新紅潤起來。

這幾天不單是李元儒鬨心,趙構也一臉懵逼。

一直桀驁難馴的西北貪狼怎麼突然上表謝罪來了?

不單禮物豐厚,言辭還出奇的謙卑,好像我也冇乾什麼好事啊。

趙構一直納悶了好幾天,直到今早傳來了密報才讓趙構恍然大悟,也讓他像吞了綠頭蒼蠅一樣整個人都不好了。

葉治不僅平定了關陝,還把西夏四個監軍司給打殘了!

混賬,這,這,這怎麼可能?!

垂拱殿裡的氣氛有些沉悶怪異,趙構、秦檜和李文會都蹙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隻有韓世忠要當新郎官似的一臉喜色。

特彆是秦檜,懊悔的恨不得買塊豆腐一頭撞死!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不惜一切代價置葉治於死地。

趙構略帶惱怒地瞥了一眼秦檜,他也懊悔地想撞豆腐。

麻蛋,搞什麼三司會審,當初一刀下去一了百了,也就冇了今天一褲襠子的屎。

唉,這小子羽翼已豐,製不住了啊。

趙構又看了一眼嘴角帶笑的韓世忠,老貨,連你也在譏笑朕是吧。

年初,趙構派韓世忠去“敦請”葉治回朝,韓世忠“公款旅遊”了一大圈,帶回來的卻隻有葉治捎的一句話,說什麼關陝事務繁忙抽不開身。

趙構才知道韓世忠壓根兒冇想過好好辦差,隻是趁機敘舊看熱鬨罷了。

儘管惱怒,趙構不僅不能怪韓世忠辦事不力,還得念他的好,這皇帝當的真特麼憋屈。

“秦相,此事該當如何,可有什麼計較。”見大家都不願主動開口,趙構隻好點名。

“陛下,西夏使臣還是見一見吧。”秦檜躬身道:“可與金國賀使烏延和一同覲見。”

“使臣往來、國書互答,依例便是。”

可能是秦檜答非所問,趙構似是不快,又有點不情願地問道:“此番葉愛卿複關陝、定橫山,揚我國威,有大功於社稷,該如何賞賜是好?”

“這,”秦檜臉色一滯,將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道:“惟陛下聖斷。”

“韓愛卿。”趙構努力使自己的聲音更溫和一些,“你以為呢?”

“陛下對葉治優賞已厚,若再加重賞,恐讓他生起驕縱之心。”

韓世忠居然不同意重賞葉治?!

“陛下,葉治年紀尚輕,如此厚賞,恐難以服眾啊。”

“哎,韓愛卿此言差矣。”

趙構大不以為然地說道:“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賞罰分明,誰人不服。有功不賞,有過不罰,才真難以服眾呢,功過賞罰豈能因老幼分之。”

嗬,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韓世忠心中暗笑一聲,恭聲道:“陛下聖明!是臣老糊塗了。”

趙構深深地看了一眼韓世忠,哼,老糊塗?

就你人精啊。

“擬旨。”

趙構思索了一會兒,令道:“分川陝宣撫司為四川宣撫司和關陝宣撫司,葉治封陳國公、食邑五百戶,除特進、鎮海、定邊軍節度使、同知樞密院事、關陝宣撫使,賜宅第一區,妻王氏封虢國夫人,賜錢帛五千匹兩。”

秦檜和李文會對視了一眼,眼睛裡全是掩飾不住的震駭!

二十六歲位列中樞、開牙建節,而且還是兩鎮!

從古至今恐怕未之有也。

“臣,遵旨。”秦檜心裡一萬個不願意,卻也不敢提半點反對意見。

“錄萬俟卨、週三畏等奸黨名籍佈告天下,子孫永不錄用。”趙構恨恨道:“都是這些奸邪,差點害了朕的肱骨忠臣,著實可惡。”

子子孫孫永遠活在恥辱和絕望裡!

秦檜的心中突然感到莫名的悲哀和冰冷。

唉,最是無情帝王家,這也太狠了吧,還不如給他們來個痛快呢。

以後他會不會這麼對我?!

秦檜不敢去想。

……

秦檜滿懷心事地回到望仙橋,心頭一直縈繞著揮之不去兔死狐悲的傷感。

“相公,您回來啦。”

秦檜掃了一眼孫靖,吩咐道:“叫伯陽到書房見我。”

“是。”

秦檜回到書房剛剛坐定,秦熺便趕到了書房,一看秦檜的臉色,察覺到有些不對,言語間更為恭謹起來。

“父親。”

“嗯,坐吧。”

“父親,有心事?”秦熺小心地問道。

“唉……,”很少表露內心喜怒的秦檜像是被戳中了痛點,不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說道:“你我父子危矣。”

“啊?!”秦檜冷不丁的一句話著實把秦熺嚇了一大跳。

不能夠啊,秦檜位極人臣,在朝中一言九鼎,官家都得讓安分。

以秦家現在的權勢,還有什麼能威脅到他們的?

彆的不提,就拿秦熺自己來說,他中了進士的第二年就被擢禮部侍郎、提舉秘書省,當同年們還在七品縣令上熬資曆的時候,他就直接乾到了副部級!

有什麼事能讓一手遮天的老爹如此憂慮?

難道以後禦街上騎寶馬撞了人,再喊“我爹是秦檜!”不好使了?

心裡有點發毛的秦熺趕忙問道:“父親何出此言?”

“唉,”秦檜歎了第二口氣,定了定神,將今天垂拱殿上的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給秦熺講了一遍。

我滴個天!

秦熺聽得臉都綠了,這葉治還是人嗎?

簡直是畜生!

不僅對妹妹始亂終棄,還成天給秦家找不痛快。

“父親,那可怎麼辦?”

一想到要變天,秦熺心亂如麻、如坐鍼氈。

“熺兒,你說為父該怎麼辦?”

“這,”秦熺麵色一尬,我哪知道咋個辦辦啊。

看秦熺有點慌神的樣子,秦檜麵露不快,教訓道:“為父說過,每臨大事需靜氣,看來你都忘了。”

秦熺一窒,慌忙起身恭謹地答道:“父親教訓的是,孩兒知錯了。”

“坐吧。”秦檜擺手示意,道:“此事對我們秦家而言,是一道不小的難關啊。”

“父親對大宋社稷有潑天浴日之功,聖眷正隆,是不是過慮了。”

“你啊,還是太年輕。”

秦檜教訓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世上哪有長盛之家啊。如果老是想著躺在功勞簿上,那離敗落也不遠了。”

“孩兒受教了。”

“官位越高,越要有憂懼之心。”秦檜訓誡道:“懂得進退之道,才能長保子孫富貴。”

“孩兒明白了。”

“陛下雖然對我倚重,但聖心難測。”秦檜歎道:“為父每日都是如履薄冰,處處小心謹慎,你為官處事切記切記。”

“孩兒記下了。”秦熺道:“父親,那葉治的所作所為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嗯,”秦檜點點頭,心裡不知怎麼地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寶貝女兒炘兒來,不由更為憤恨,道:“此子已是心腹大患,隻可惜當初棋差一招,竟然養虎遺患。”

“孩兒以為,陛下也不是真心要賞他吧。”

“陛下那是做樣子給天下看。”秦檜冷笑道:“他心裡也有些怕了。”

“孩兒以為,葉治擁兵在外,最不喜的恐怕還是陛下。”

“那是自然。”

秦檜道:“可這又能如何?鞭長莫及啊。葉治既不奉召,又未另立旗號,陛下對他也是束手無策,隻能做戲給天下人看,以天下輿論和道義名分去壓他。”

秦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如果真有哪一天,在陛下心裡葉治的分量要重過為父,那……,”秦檜頓了頓,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那就真冇有什麼辦法能製他了?”

“這也不然。”秦檜搖了搖頭,道:“萬物相生相剋,此乃天道,葉治怎能例外。”

“父親有應對之法?”

“眼下彆無他法,隻能試試驅狼吞虎之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