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馬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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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年群盜竟作，朝廷務廣德意，多命招安，故盜意玩威不畏，力強則肆暴，力屈則就招。苟不略加剿除，蜂起之眾未可遽殄……”
合上劄子，趙構回味著嶽飛“內寇不除，何以攘外；近郊多磊，何以服遠”這句話，心中深以為然，不由歎道：“好個嶽飛，冇想到行伍之人，竟有如此識度。”
原來在趙構打算讓嶽飛率軍前往道州平曹成後不久，嶽飛好像有感應似的，給趙構上了一封《招曹成不服乞進兵劄子》，主動請纓，請求趙構恩準他率軍前往平叛。
趙構接到嶽飛的請戰書，自然開心不得了，因為主動請纓和趙構指派是有本質區彆滴，何況有些人就是自己發了令也不買賬，陽奉陰違，所以相比之下，就顯得嶽飛難等可貴了。
二月初六，趙構正式下詔任命神武副軍都統製嶽飛為潭州知州兼荊湖東路安撫使、都總管，統率本部軍馬前往潭州。
同時正式起複主戰派頭號人物李綱為荊湖路廣南路宣撫使，作為嶽飛的頂頭上司，全權負責湖廣地區的剿撫。
……
“五哥，我們什麼時候出兵啊？”這是嶽飜第三次問嶽飛這個問題。
自從接到趙構的任命後，嶽家軍上下都摩拳擦掌，巴不得早點開拔直奔潭州。
“阿弟，記住，遇事切忌心急。”嶽飛告誡道：“特彆是領兵之人，遇事心急容易自亂陣腳。此去潭州山高水遠，且荊湖路水土與此地不同，多有煙瘴，我們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確保萬無一失。”
“嗯，哥我曉得了。”
嶽飜是個急性子，被嶽飛這麼一說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哥，那我去看看張將軍那邊準備地如何了。”在軍中，和嶽飜關係最好的就屬前軍統製張憲。
“嗯，去吧。”這個弟弟就是這麼個性子，靜不下心來，容易心浮氣躁，什麼時候要好好說說他。
……
在洪州經過半個多月的準備和籌措，嶽飛留下了兩千人馬駐守吉州，自己帶著剩下一萬多人馬踏上了西進的征程。
可出人意料的是，嶽飛前腳剛到潭州，曹成後腳就溜了。
原來曹成聽說趙構派了嶽飛前來潭州找自己麻煩，被嚇了一跳。
嶽爺爺可不好惹啊，李成號稱擁兵幾十萬，照樣被嶽爺爺揍的像死狗一樣。
我自己有多少斤兩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
所以曹成毫不猶豫，立刻放棄道州，逃到了廣南西路的賀州。
不過你曹成躲得了初一，還能躲得了十五？
況且是嶽爺爺親自出馬，你以為逃到廣南路就冇事了？
太幼稚！
嶽飛不想給曹成任何喘息之機，曹成常年在廣南一帶活動，可以說是典型的地頭蛇。嶽飛這條強龍想壓住地頭蛇，就要速戰速決，一擊必中。
逃到賀州的曹成正滿世界搜刮糧草軍備，冇想到嶽飛這麼快就從潭州追了過來。
曹成也有幾分泥性，既然嶽飛不依不饒打上門來，那就過過招再說吧，自己手裡即使是烏合之眾，好歹也是十萬的烏合之眾，嶽飛才萬把人，可以賭一把。
況且，我都躲到廣南路了，繼續躲繼續逃，還能往哪裡逃，再往南走幾百裡都到大海了，難不成要躲到海上去？
嶽飛大軍從潭州到賀州必須經過莫邪關。
此關是當年秦始皇為了統一嶺南，於都寵、萌渚兩嶺餘脈間築嶺口“新道”——瀟賀古道，由湖南道州、桂嶺直達廣東的封開和韶關。西漢在將秦時新道擴修為楚粵通衢時，將古道東移，在富川縣西北大鵬嶺下修建雄關鎮守，這就是莫邪關。
莫邪關是從荊湖路到廣南的必經之路，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形勝之地。
為了拒嶽飛於賀州門外，曹成派了手下最勇猛的一員悍將楊再興在此駐守。
而此次嶽飛將攻打莫邪關的重任照例交給了前軍統製張憲。
……
“弟兄們，吃飽些，一會殺賊可彆慫包。”
張憲在戰前通常都要到營地裡轉一圈，看看將士的情況，也鼓鼓大家的士氣。
“張將軍來啦！”
正在扒拉吃飯的將士紛紛停下手中的筷子親熱地打起了招呼，嶽家軍之所以上下一心，殺敵奮勇，很大程度上就是依靠這種官兵一體、情同手足。
“哈哈，大馬勺，多吃些，等會兒可要多賣些力氣。”張憲笑著對一個蹲在角落裡嘩啦呼啦默默風捲殘雲的年輕壯漢說道。
本想躲著張憲，可還是被髮現了。
年輕壯漢有些窘迫地停下了筷子，站了起來，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張憲說道：“將、將軍，你就放心吧，俺雖然吃得多些，可俺打仗不會惜氣力，更不怕死。”
“嗯，”張憲看著眼前這個身如鐵塔般的壯漢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是條漢子，待會兒攻關，你可彆給我張憲丟臉。”說完在壯漢的胸膛上捶了一拳。
“嗯，將軍放心，待會兒俺一定第一個登上關口。”
“好，那我就等著你的好訊息，你要是第一個登關，我給你記首功。”
這個壯漢叫郭進，塊頭碩大，按今天尺寸算都快兩米了，壯的像頭牛，特彆能吃，飯量是普通人的兩三倍。每次夥飯都會叫吃不飽，後來郭進乾脆自己弄了一個大馬勺打飯，盛飯的碗也是碩大無比，嚴格來說不能算碗，就是一個大臉盆。
打飯的夥頭也不計較，每頓飯都讓郭進自己用馬勺舀飯，管飽，後來大夥就給郭進起了個諢號，叫大馬勺。
郭進會吃不假，但打起戰來也是勇猛非常，而且臂力驚人，張憲前軍幾千號人馬中冇有一個有他這樣的氣力。每次打戰，郭進都拿著一根大馬槍衝在最前麵。
全軍用過午飯，休息了片刻，戰鼓就驚天動地響了起來。
莫邪關牆高約一丈五六，並不算高，和獨鬆關差不了多少，卻不如獨鬆關險峻，因為是修建在隘口上，莫邪關寬有數十步，這就有利於張憲人馬正麵展開攻擊，也加大了守關的難度。
“咚咚咚咚……”
步兵一手持盾一手持刃，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冒著箭雨，不斷向莫邪關逼近。
嶽家軍在無數次的戰鬥洗禮中，已經積累了極為豐富的經驗，步兵專門配備了長盾，差不多有五尺長，隻要兵士略微屈縮身體，就能完全躲在長盾之後。
長盾是用一種韌性很強的藤條編織而成，外麵還蒙上了生革，對於一般的箭支有很好的防禦效果。
牆頭上的箭雨雖然密集，但對關下的步兵卻冇有造成多少實質性的傷害，很快，第一撥攻堅隊就到了牆下。
見官軍到了關下，牆頭上的賊眾紛紛舉起石頭準備狠狠地砸他個大腦瓜子，一些手持長槍打算串些“烤串”來嚐嚐。
這兩個東西對攻城的士兵來說威脅最大，一不小心不是被砸成爛西瓜，就是被紮個透心涼。
不過張憲早有準備，在牆頭賊眾剛要發難的時候，弓箭手對準牆頭就是一陣齊射，其中居然還有神臂弓和床子弩，牆頭上的賊人立馬被這猛烈的火力給壓製住了。
而攻堅的將士似乎也心有靈犀，趁著這個短暫的空檔，迅速架起了梯子準備登關。
一切都要搶速度，因為隻要開始登關就意味著失去了友軍的炮火掩護，真正進入了肉搏時刻，所以要搶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登上牆頭，打開缺口。
賊人雖然烏合，卻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好像也知道官軍有此舉動一般。
當梯子架上牆頭時，牆垛之後紛紛探出一支支長長的枝杈將梯子推到，雖然牆隻有一丈五六，冇有梯子，官軍也隻能望而興歎，畢竟他們都不是風口上的豬。
在牆下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但長梯卻遲遲架不起來，眼看著要著急上火，隻聽得一聲大喝。
“讓我來！”
隻見身如鐵塔的大馬勺，扔下了專門為他量身打造的巨盾，退離城牆十幾步遠，然後“噔噔噔”地飛速向城牆跑去。
跑到城牆跟前，大馬勺趁勢一躍，左腳恰到好處地在一塊稍稍凸出的牆石上一蹬，然後身子向上一縱，左手已穩穩地抓住了牆頭，隨即右腳又是一點，右手一抻，人順勢往上一攀，就“咻”地上了牆頭。
大馬勺一連序列雲流水般的動作，看的大家目瞪口呆，如此壯碩的一個人居然如此輕盈敏捷，好似會上天遁地。
大馬勺成功登關，賊人尚未反應過來，隻見他對著牆下大吼一聲：“槍來！”
牆角下一個旗頭將郭進的大馬槍往上一拋，郭進穩穩地抓住馬槍，提著槍頭吊在牆外，而拋牆的旗頭似有默契，牢牢地抓住槍尾。
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隻見郭進右手一提，牆下的旗頭居然像提小雞一樣被他硬生生的提起，上了牆頭！
我的個天呐。
旗頭上了牆頭迅速將郭進個長盾交給了他，隨即從背後抽出旗子擎了起來，直到此時，賊人才晃過神來，紛紛向郭進兩人殺來。
可是郭進太猛了，鐵塔一般的身材有如天神下凡，手中的大馬槍一槍一個、一槍一個，賊人根本就近不了身。
郭進不僅冇有被壓製住，反而一步步地朝著賊人的旗頭逼去。
戰時，大旗是頂關鍵的東西，可以說是一隻軍隊的精神和鬥誌之所繫，隻要戰旗不倒，軍心就不會亂。
賊人旗頭見郭進向自己殺來，心中大駭，腳下卻不敢後退半步，大叫“攔住他！”，身邊的賊人發了狂似的朝郭進圍殺而來。
郭進長槍刺倒了幾個不要命的倒黴蛋，見賊人越來越多，於是當機立斷，將手中長槍一擎，覷了一個準，就狠狠地朝賊人旗頭投去。
大馬槍就像一道閃電，瞬間擊中了旗頭，狠狠地洞穿了他的身體，賊人旗頭來不及發出慘叫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手中的大旗也落在了牆頭。
此時已有不少將士趁著郭進在城頭打開缺口，吸引火力的時候也攀上了城頭，和賊人廝殺在了一起。
隻聽得空中突然響起炸雷般的喊聲，“敗啦！敗啦！”
眾人連忙循著聲音瞧去，隻見一麵猩紅的官軍大旗在牆頭飄揚，而賊人的大旗已經不見蹤影。
這下可好，賊人看不見自家大旗，以為真的敗了，軍心立時大亂，再也無心戀戰，霎時間逃的逃散的散降的降。
張憲見關上亂成一團，果斷地下達了全軍出擊的命令，莫邪關一戰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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