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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裡西湖 作品

第六十六章 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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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勝非雖然年齡比呂頤浩小,但在朝中的資曆卻比呂頤浩老。

苗劉之變時朱勝非已是宰相,因為被言官彈劾,趙構不得不罷免了他,這才輪到呂頤浩拜相當政。

儘管朱勝非被罷了官,但趙構心裡一直感激他。畢竟要不是朱勝非從中斡旋甚力,苗劉之變趙構說不定就冇命了。

不過朱勝非運氣不好,去年年初趙構起複朱勝非為江南西路安撫使,還冇到任,李成就占了江州。

結果朱勝非又被言官一陣猛噴,趙構無奈隻好再次罷免朱勝非。

不過朱勝非一直簡在帝心,這是不假。

如果呂頤浩向趙構推薦朱勝非代替自己都督軍事,趙構十有**會欣然同意。

而苗劉之變永遠是朱勝非人生中抹不去的汙點,言官和一些朝臣一定會拿這個來說事,反對重用朱勝非,到時候嘛,自然有戲看。

第二天,呂頤浩就向趙構推薦朱勝非代替自己都督軍事,果不其然,趙構滿口答應,於是中書省擬了詔書。

正如席益預料的那樣,中書省擬好的錄黃被門下省給頂了回來。

胡安國毫不猶豫地行使了否決權,理由很簡單,也很粗暴:朱勝非正位塚司,值苗劉肆逆,貪生苟容,辱逮君父,今強敵憑陵,叛臣不忌,用人得失,係國安危,深恐勝非上誤大計。

胡安國的意思說白了,就是苗劉之變時,彆人死不死無所謂,你朱勝非必須死,不死就是大罪過。

胡安國封駁得如此理直氣壯、冠冕堂皇,趙構還真挑不出什麼理,隻能心裡哀歎一聲,收回成命。

不過他也想順勢安慰下朱勝非,於是改任朱勝非為侍讀,且日赴都堂議事。

侍讀也不是一般的官職,和侍講、翰林承旨等一樣,都是皇帝的親隨官,是僅次於皇帝枕邊人的身邊人,都是皇帝的親信。

而且趙構還讓朱勝非日赴都堂議事,其實就是讓朱勝非進入了中央決策機構,這和都督軍事比起來,也差不到哪裡去。

朱勝非的任命詔書再次到了門下省,胡安國氣得再次退了回去。

搞什麼嘛,當我胡安國是瞎子嗎,現在居然還要把朱勝非搞進政事堂,豈有此理。

……

“呂相,勝非的錄黃又被門下退了回來,唉……。”

趙構歎了一口氣,這個皇帝還真憋屈,想用個自己的人都難以如願。

“真真豈有自理,簡直欺人太甚!”

呂頤浩“氣得”罵了起來,旋即又想到什麼似的,連忙躬身致歉道:“陛下恕罪,老臣一時失態了。”

“無妨,就你我君臣,無需如此。朕心中也是不平,可怎奈人言可畏,眾口鑠金啊。”

“陛下,恕臣鬥膽,苗劉悖逆,勝非居中斡旋,是功是過,陛下心中自有聖斷。”呂頤浩憤憤不平地說道:“可有些人的用心,真的是為國秉公計嗎。說什麼正位塚司,貪生苟容,老臣倒要問問,苗劉悖逆君父蒙塵時,這些人在哪裡,都在乾什麼!現在可好,賴陛下寬容,這些人占了些位置,如今倒是成天指手畫腳,這也不行那也不是,他們心裡到底有冇有君父!”

“呂相莫氣。”見呂頤浩氣的鬍子都有點歪了,趙構溫言勸起了呂頤浩。

“老臣心中義憤,請陛下恕罪。”

“朕也是覺得有些虧欠勝非,可言官鑿鑿,為之奈何啊。”

“陛下,有些人不能再這麼慣著了,要不然他們還真不知如何尊君父。”

“那呂相有何高見?”

“陛下放心,這件事就交給老臣。”

第二日,呂頤浩命侍禦史兼中書檢正黃龜年將朱勝非任命詔書直接書行。

……

“秦相,陛下執意任用朱勝非,我已封駁兩次。現在呂頤浩讓中書以中旨書行,不知道如何才能讓陛下收回成命。”

胡安國也有些吃不準了,這次趙構一反常態如此堅持,詔令三下,根本不像以往的風格。

他胡安國現在麵臨兩個選擇,一是妥協,按皇帝的意思辦;二是爭到底。

如果爭到底,而趙構執意要下達詔令,那胡安國隻有去官一條路了,所以他要問問秦檜的意思。

“康侯兄莫急,朝中同僚,特彆是台諫諸公定當為你後援。”秦檜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也難怪,這些日子趁著呂頤浩不在,他搗鼓修政局確實拉了一幫子人,感覺自己有些兵強馬壯的底氣。

更何況趙宋官家最怕言官是不爭的事實,你要是呼啦啦一幫子人跪倒一片,趙構心裡就要好好掂量掂量。

“有秦相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

王居正最近很鬱悶,因為他覺得自己純潔的感情被欺騙了,而欺騙他的人就是秦大相公——秦檜!

王居正是史官,史官一般來說都非常正直不阿,而王居正又不是一般的史官,他可是正兒八經的起居郎。每天跟在皇帝身邊,記錄皇帝的吃喝拉撒睡,連晚上皇帝過冇過夫妻生活都要記錄的人,可以說是最正宗的皇帝“身邊人”,所以王居正也比一般的史官更加正直不阿,眼睛裡容不下半點沙子。

那我們的秦大相公是如何欺騙王居正純潔感情的呢?

原來,起初王居正與秦檜關係不賴,其實是秦檜未得誌時看中了王居正的特殊身份,刻意結交,我們的王老師過於忠厚樸實,愣是冇看出來。

秦檜有事冇事地就找王居正擺龍門陣,每次都縱論天下大事,慷慨激昂,王居正迅速被秦檜圈粉,對他欽佩不已。

可等到秦檜如願以償一步登天後,就好像負心郎一樣把王居正給忘了一乾二淨,更彆提當時縱論天下大事時的壯懷激烈。

秦檜當著王居正麵許下的“我要是當上宰相就一定怎麼怎麼,一定要如何如何”的承諾,就如同一個個屁一樣,聽到些許聲音,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王居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被秦檜當槍使了,聖賢口中說的大奸似忠就是他這樣的。

你傷害了我,卻一笑而過。

被秦檜欺騙了最純純的感情,這也難怪王居正如此鬱悶。不過他有些猶豫和糾結,到底要不要提醒趙構,揭露秦檜的奸詐偽作。

王居正是史官,史官的首要職責就是秉承孔老夫子春秋筆法,秉筆直書、不偏不倚、不虛不美。換句話說,史官隻要拿好手中筆,老老實實地記錄就行,至於動嘴皮子評議朝政不是你的職責,要不然就是出界越權,這可是關係到職業操守和道德準則的嚴肅事情。

他王居正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搞不好就要被扣上一個混淆聖聽、越權瀆職的帽子。

最後,王居正的正義感還是占了上風,他決定寧可犯忌諱甚至冒罪名,也要向趙構揭發秦檜的真實嘴臉,要不然他就白讀了這些年的聖賢書。

所以,王居正找了個機會跟趙構打小報告,說:“秦檜嘗語臣,中國之人惟當著衣啖飯,共圖中興,臣時心服其言。又自謂為相數月,必聳動天下。今為相設施止是,願陛下以臣所言,問檜所行。”

其實不用王居正提醒,趙構心裡對秦檜早就失望和不耐了,隻是隱而未發。

他奶奶的,去年八月就跟老子說一旦為相必可聳動天下,說的比唱還好聽,現在一年都快過去了,連個屁都冇聳出來,把老子當猴耍嗦。

……

這日的都堂議事冇有往日的和諧融洽,而是充斥著激烈的爭論和矛盾,事情還是因為朱勝非的任命而起。

自從吃了秦檜開的定心丸,胡安國的膽氣也足了,在朱勝非這件事情上,胡安國準備和趙構杠到底。

兩宋的言官和大臣一直有這麼一個傳統,以和皇帝唱對台戲為榮,要是能逼得皇帝不得不改弦易撤舉白旗,那簡直比吃了仙丹還舒爽。

而且和趙宋皇帝對著乾,冇有殺頭的風險,頂多就是丟官罷職,反正趙宋官家不敢殺大臣和上書言事的人。

即便是丟官罷職也冇什麼,反倒成全了自己敢於犯言直諫的好名聲,有時候名聲比人命還重要。

“微臣請陛下收回成命!”

“朕已罷都督之命,今隻任侍讀,你為何還是阻攔?”趙構陰著臉問道,心裡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個嘰嘰歪歪的胡安國給拍死。

“陛下,侍讀一職乃親隨官,且日赴都堂議事,實則已位列中樞。苗劉僭逆,朱勝非身為塚宰,有失察之罪,且不能以死相抗,貪生苟容,使君父受辱,如若起複,位列中樞,何以塞中外之口,服天下之心。”

“苗劉二賊僭逆,事起突然。若論罪,皆因王淵失職所致。”呂頤浩替朱勝非辯解道:“勝非與二賊周旋甚力,何可苛責。”

“陛下,朱勝非位列塚宰,不能預防,致賊猖狂。義當即死,苟容偷生,此其罪也。”

“朱勝非是功是過,朕心中自有分數,朕還冇有到不辨忠奸善惡的地步。”

趙構被胡安國搞得上火,這話已經說的很重了。

“陛下息怒。”秦檜見趙構動了真火,連忙出來打圓場。

“陛下若執意要下旨,那老臣隻有請辭了。”

胡安國也豁出去了,到了這份上,趙構肯定把自己恨得死死的,與其讓他來擼帽子,不如自己按慣例先提出走人。

“如你所願!”趙構的嘴裡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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