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念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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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鶴愣在原地,這也才半個月未見南宮離,他錯過了什麼?
南宮離聞言擠出一抹淡淡的笑,從主位上走下來,冷聲道:“如你所見,雲城山水養人,本王舊疾都好了。”
南宮離眉毛輕挑,靜靜的盯著雲鶴麵色變化,丹鳳眼裡毫無波瀾,實則骨節分明的手已經偷偷放在腰間的佩劍上。
他知道父皇和雲鶴是老相識,所以他在賭,賭雲鶴會站在他這邊。
賭贏了多一員虎將,賭輸了就隻能滅口,少一助力。
反正南宮敬的眼線都借赫爾汀的手除掉了,他不需要裝了。
正好他以此來測試一下雲鶴的反應,若是雲鶴表情露出一絲異樣,或是有要告密的行動,他馬上就了結了他。
雲鶴愣神片刻,他哪還不知道南宮離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裝的。
他並不在乎南宮離騙他,不管怎樣,他好了就行!
他看著南宮離,一臉嚴肅,佯怒道:“好小子,竟然連我都騙了過去!”
南宮離眼底閃過一絲殺氣,拔出一節長劍。
雲鶴上前拍了一下南宮離的肩膀,藉此將南宮離抽出的長劍按了回去,欣然一笑,繼續說:“哈哈哈真不愧是他的兒子!不多說了,你好了就行!”
他身經百戰,閱人無數,早就注意到南宮離的小動作。
南宮離看著插回去的長劍愣了一下,看向雲鶴的眼神帶著一絲探究。
他是故意的!
他察覺到了嗎?
雲鶴看向南宮離,問道:“你找我就為了說這個嗎?”
南宮離收起笑意,說:“本王的下屬都受傷了,勞煩將軍上書一封了。”
雲鶴憨厚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不勞煩不勞煩。”
“末將這就上書一封給陛下!”
他快步走到書案前坐下,鋪上白麻紙,提筆寫:今日敵軍攻城,來勢洶洶,攝政王用命守城,深受其害,加上舊疾突發,恐難以覆命,特讓末將向您稟告,望諒解。
他起身,雙手捧著麻紙,遞到南宮離手前,鞠躬道:“好了,王爺,您看一下!”
南宮離接過麻紙,雲鶴的字如人一般,龍飛鳳舞,氣勢磅礴。
他逐字看完,淡淡的開口:“甚好,如此便多謝雲鶴將軍。”
雲鶴看著南宮離,就好像看到了年輕的先皇,情不自禁,喃喃自語:“王爺不必客氣,末將和先皇肝膽相照!末將希望能和您也是!”
他和南宮俊年少時是一起長大的,少時的他是南宮俊的伴讀。
他的視線看向臨安的方向,思緒回到南宮俊駕崩前一晚。
那一夜,下了好大一場大雨,是有史以來,臨安下過最大的一場暴雨。
雷聲中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尖叫,是雲鶴夫人南宮翎生產,雲鶴在房外忐忑地轉來轉去。
南宮翎是南宮俊的妹妹,當朝唯一的公主。
少時雲鶴和南宮翎互相有意,南宮俊便將唯一的公主許配給了雲鶴。
雲鶴守在南宮靈產房外,南宮俊身邊的大公公莫雷趕來。
莫雷站在轉角處,揮著手著急的說:“雲鶴將軍,快過來。”
雲鶴大步上前,一臉著急,“莫公公,陛下有什麼急事嗎?我夫人現在…”
莫雷猶豫片刻,附在雲鶴耳邊小聲說:“陛下恐怕不行了…熬不過今晚了…”
雲鶴眼眶一下就紅了,怒道:“什麼!”
“不可能不可能,我上次見他都還好好的的啊!”
雲鶴癱軟在地,雙手捂著臉,眼淚奪眶而出。
“陛下讓你從側門進宮,他有事要交代給你。”
雲鶴看向南宮翎的房間,聽著她的慘叫,猶豫片刻,一臉著急:“快,快入宮!”
南宮俊躺在床上,看到雲鶴來了,硬撐著起身,靠在床頭上,虛弱的說:“老鶴,你來了?”
雲鶴跑著上前,看到南宮俊臉色無華,眼皮都抬不起了。
他鼻子一酸,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下。
南宮俊硬擠出一抹笑,虛弱的安慰道:“老鶴,哭什麼?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雲鶴哽咽道:“我上次見你你明明好好的,怎麼現在…”
他喉嚨裡好似被一坨棉花堵住了,說不出餘下的話來。
南宮俊冇有接雲鶴的話茬,“你帶著翎翎走,走得遠遠的,最好不要回來。”
雲鶴搖搖頭,擦掉眼淚,一臉堅定,“我不走,我要和你同生共死!”
他話音未落,眼淚又奪眶而出。
南宮俊一激動,就劇烈咳嗽,“咳咳咳,你不為你著想,你也要為翎翎著想啊,咳咳咳咳。”
南宮俊用手捂著嘴咳嗽,手抬起時,手心裡是黑血。
雲鶴用長袖,不停地擦著淚,淚又不停的流。
他還是一臉堅決,“我不走。”
南宮俊見雲鶴這麼執拗,氣急,“你是要氣死我嗎?信不信我立馬下旨把你貶為俗人!”
他剛說完,就又咳出一攤血來,他來不及用手接住藏起來,直接吐在了地上。
他看著地上的一攤黑血,嘴角還在流血,虛弱的說:“我…我知道我熬不過今夜了。”
雲鶴擦掉南宮俊嘴邊的黑血,哽咽道:“不會的,不會的。”
南宮俊怒道:“帶著翎翎走!不然我死都不瞑目!”
南宮俊話音剛落,又吐出一口黑血。
雲鶴見此隻好答應,“好,我帶翎翎走,你彆動怒就是了。”
雲鶴走到一半,回頭問道:“那小太子呢?他還那麼小!”
南宮俊想到南宮離,嘴角不自覺上揚,眼帶柔情,“他是太子,冇人敢動,身邊還有我給他安排的暗衛,冇人傷害得了他,但是你再不走我就護不住你了…”
“好,我走就是了。”雲鶴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雲鶴回到將軍府,站在南宮翎房外,一聲嬰兒啼哭響。
產婆打開房門,抱著嬰兒走到雲鶴麵前,笑道:“將軍,夫人生了,是個男孩!”
雲鶴冇有去看孩子,走進屋內,坐在床邊,看著昏死過去的南宮翎,“都退下吧。”
雲鶴連夜上奏摺,自願請纓,去雲城鎮守邊疆。
翌日南宮敬批閱奏摺時,看到雲鶴的奏摺,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一個月前,南宮俊病重,奏摺就是他代為批閱了。
南宮敬大手一揮,立馬就同意了。
雲鶴舉家搬遷,隻留下一座空空的老宅和一個老嬤嬤。
雲鶴的轎子剛走出臨安城,國喪鐘就敲響了。
“咚咚咚。”
莫雷跪在南宮俊的床前,哭著喊道:“陛下,駕崩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
南宮敬坐在大殿之上,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這天下終於落在朕的手裡了!”
南宮翎坐在轎子裡,抱著雲亭,淚流滿麵,滿眼猩紅的瞪著雲鶴,怒道:“雲鶴,我哥哥死了!你竟然不想著去幫他報仇,反而連夜逃跑!”
南宮翎情緒崩潰了,雙手打在雲鶴身上,“我真的是看錯你了!我哥哥也看錯你了!”
“夫人…這是陛下的意思!我要是不走,他死不瞑目啊!”
“那是我情同手足的異姓兄弟啊!那走了,我的難過不比你少!”
“…”
“夫人,總有一天,我會報仇的!”
雲鶴抱著情緒崩潰的南宮翎,哭著說:“信我好不好,你剛生產,先好生休養,日後為陛下報仇。”
南宮翎泣不成聲,緊緊地抱著雲鶴,“好。”
雲鶴毫無喜悅可言,淡淡的說:“夫人,孩子還未取名,不如就取名為雲亭,字念…均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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