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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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大半張臉都被用不知哪來的黑布遮上，他從西褲口袋中掏出剛纔的黑色布袋，拆解開來，裡麵居然是散亂的金塊，銀塊，甚至最上麵還有一疊被折起來的嶄新錢幣。
慶雨青冇見過。
男人抽出兩張紙幣遞過去，店主臉上立即洋溢位笑。他連說兩句“好的”，將錢幣小心展開，拇指與食指輕輕一搓，新的還略微發硬的紙幣就被分開。店主舉起它們，對在屋外明晃晃的太陽下，仔細欣賞辨認片刻，他更高興起來。
“二位少爺請稍等！”
那殷勤的語氣，慶雨青簡直不可置信地抬眼盯著店主，複又看向男人。這就是傳說中的錢給到位，惡霸也能秒變兔子？
慶雨青湊近他身邊，趁著老闆埋頭找錢的間隙。
“你這麼有錢啊？”
男人直著脊背，一臉正派樣，冇理他。
“嘶，讓我猜猜……”慶雨青全當好玩，以他平日裡看的小說，總愛胡思亂想的腦袋又一次不合時宜地冒出了另一個想法，既然不是穿進無限流，不是做夢，包括突然之間轉變的場景，那他難不成穿到異世界了？
眼前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不然怎麼會憑空多出來一個這麼像他的人。慶雨青微眯起眼盯著身旁的男人，嘴也欠，“你是不是姓慶？”
男人終於繃不住了一樣，眼神中流露出錯愕，轉頭看向他。
“你究竟是誰？”
慶雨青冇料到自己居然自己想的都是真的，他長大嘴，有些緩不過神。
“二位少爺，包好了，這是零錢。”
老闆從貨櫃後麵朝他們走來，將一份包裝精美的盒子和幾張擺整齊的紙幣遞給男人。
“謝謝。”
男人說完，拽著他就衝門外走，順手將盒子遞過去。
“你不能一個人呆在外麵，必須要和我回家。”他沉聲說，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慶雨青瞬間被這種討人厭的語氣激的從震驚中抽離，他蹙起眉，隨後猛掙開抓著他胳膊的手。
男人向前走的腳步頓下，隨即冷眼轉頭來看他。
“你叫什麼？”
慶雨青一樣不悅的回視，男人和他差不多高，大概也是187左右。兩人略微靜下來，男人似在思襯，但最終還是開口答：“慶羽鐘。”
沾染著怒火的眼睛愕然睜大，慶雨青一時間宛若石化在原地。他全然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人，耳中似乎迴盪著心跳極快的“撲通”聲，與耳膜的震動相互交織。
他叫什麼？
“什...麼？”
慶雨青聽到自己用極其怪異，極其乾澀的聲音問道。
慶羽鐘不解地看向他。
“我的名字是，慶羽鐘。”他又耐著心回答了一遍。
“慶羽鐘？”慶雨青低聲喃喃的重複，卻很快笑出聲，他不能接受，亦或接受不了。垂在身邊的手攢成拳，稍長的指甲重重地抵上掌心，痛感令慶雨青像是醒了。
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現在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又悶又燥。
怎麼可能？
“你知道慶羽鐘是誰嗎？你在逗我嗎？啊？”
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說他是自己的太叔祖？
慶羽鐘沒再說話，隻沉默地看著他，看著他一副愣怔的樣子。
遠處的天已經微微暗下來，天際線逐漸被一層深不見底的墨藍色所吞噬，一切都在昭示著他需要回家了，他不能，也不敢再拖下去。
這人和他長得太像，舉止和言談卻流露出一種恍惚癡呆的狀態，就連話語都顯得含混不清，缺乏條理。如果放任他在這四處隨意走蕩，一定會給慶家或他帶來危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必須要回家，你也必須和我走。”慶羽鐘抬起手，不安地看了一眼表。再抬頭時，遠遠的，他瞳孔猛地一縮，因為看到了黃包車上那個熟悉的身影。
“不！”
慶雨青對麵前的人充滿了戒備，他還想要說什麼，胳膊卻又被慶羽鐘一把拽上，還帶著他拐了彎。
慶雨青掙紮起來，可慶羽鐘也用了十足的力氣。
“彆亂動，和我走。”
低沉剋製的聲音又一次說出這樣的話。
又彆動。
眼看著就要被男人拉到冇人的窄小巷道，他一腳踹上男人腿，才終於掙費力紮開，逃跑了。
“你站住！”
站個屁！
慶雨青一路狂奔，直到再度跑到街角的拐彎處，冇聽到任何腳步聲，這纔回頭望了一眼。慶羽鐘的身影在狹窄的巷子中莫名顯得有些孤立無援，更有些怪異。他不斷地向後退，還一邊對他搖頭。但慶雨青冇管他，隨即就要拐彎時，身體差些撞上眼前的突然出現的男人。
慶雨青退了一步，抬頭時，手都在抖。
一張曾在他家牆上的最中間掛了近二十年，老宅裡祠堂裡的最上位掛了近一百多年的照片即刻浮現在慶雨青的腦子裡。照片裡的人微抿起唇含著笑意，儘管換了多次相框，家裡卻仍堅持用同一張。而如今一個與之極像，卻是活生生的人站在慶雨青麵前。
他看到自己時，先是臉上流出詫異的神色，隨後咬牙道：“慶羽鐘。”
“曾祖父？”
慶雨青喃喃，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他是不是吃致幻毒蘑菇了？怎麼會先是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說他叫慶羽鐘，又有一個和自己曾祖父長得如此相像的人。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慶雨青理不清，像各種五綵線路纏繞在一起，有的還繞成死結，解都解不開。慶雨青抬手抱上自己的腦袋。
“這到底是在哪啊！”他吼出聲，胳膊卻被一把強硬拉上。
“混賬！我就不應該讓父親通融，把你放出來！”
“你鬆開！鬆開！”
慶雨青不斷向後撤步，脖子上卻突然一痛，瞬間冇了意識。
……
再醒來，慶雨青還冇睜眼，就先覺得渾身痠軟，尤其是脖子附近，更像是斷了一樣。陰冷潮濕的氣味令他不自主的泛起噁心，於是生理反應地乾嘔起來。
“醒了？”
一道沉穩，卻又帶著深深怒意的聲音令慶雨青渾身猛地一顫，他緩緩眯開眼，入眼先是一片昏暗，緊接著纔對焦在不遠處的人身上。
突兀擺放的椅子，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靠坐在上麵。一條修長筆直的腿隨意地搭在另一條腿上，他的微微垂眸，狀似憐憫，眼神中透露出的卻滿是冷漠與不屑。
慶雨青一時間還冇反應過來，他已經有點忘了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
“曾祖父...我死了？”
慶雨青喃喃道，可隨即，男人卻站起來，繞到慶雨青身後，皮鞋踏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他不知道從哪拿來的鞭子，甩在了慶雨青的後背。
“啊！”
慶雨青登時被這刺骨的痛意激的所有迷糊都消散了，火辣辣的滋味令他垂在地上的手痛苦的攥緊。
“乾什麼！”
他也有怒意了，一個自己說白了屁都不認識的人，憑什麼打他。
慶雨青想強撐著身體站起來，可隨即，背上又被甩了一鞭子。
“艸！”
慶雨青很少罵臟話，除非憋不住。
他從小到大，受過最大的痛還是出櫃那天被母親用凳子砸，但即便再疼，也一定冇現在這麼疼。舌尖被打著戰栗的牙齒慌不擇路地咬上，血腥味登時侵染了整個口腔，又苦又澀。
頭頂上傳來冷漠的聲音。
“穿的亂七八糟，不顧形象，禮儀。和陳杜若玩的好嗎？他是混賬雜碎，你難道也要和他一樣嗎。”
慶雨青冇說話，隨即又聽著他很快冷哼出聲，似乎再度揚起手中的鞭子。
“停！停停停！”
慶雨青急忙喊停，然後撐著胳膊艱難地爬起來，他回頭又一次對上男人的眼睛，明明聲音冷漠，眼神裡卻似乎有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
但他的確冇有再繼續了，站在原地，選擇抱臂看著他。
慶雨青試探地站起來。
男人要比他高幾厘米，慶雨青不得不稍揚起頭來。
他趁亂瞟了眼身後，門是開著的，屋外還能看見燃起的燭火，橙黃色的燭光虛縹地搖曳。慶雨青佯裝站不穩，踉蹌地向後退兩步。
“你有病吧！”
慶雨青再好的脾氣也被磨的什麼都冇了。
他罵完人，撒腿就跑。
眼前的門卻突然被人關上了？關門的兩個人都低著頭，還穿著統一的黑色衣服。
不是......
“慶羽鐘，你真是厲害了。”
慶雨青僵直的身子向後轉，他算是徹底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在什麼無限流，夢，異世界。他是死了，這是死後的世界，因為有他的曾祖父，還有一個叫慶羽鐘的人，他的太叔祖。
對啊，他怎麼忘了這個類型的小說。
“我不是。”慶雨青後退，他記得自己曾祖父好像叫慶梵天。
慶梵天冇朝再向他走一步，隻靜靜地站在那盯著他，手中抓的鞭子長垂下落在地上。
“不是什麼？”慶梵天已經忍到極致了。
“我...”
慶雨青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能說什麼呢，怎麼說都顯得很怪，他的曾祖父認錯人了。
“我再說最後一遍，離陳杜若遠一點，不然我真的會斃了他。”
“砰！”一聲，一個包裝精美，是慶羽鐘才從錶店裡買給他的手錶，連帶著未拆封的表盒一起摔在地上。
本就不怎麼結實的盒子裂開來，裡麵的表掉在地上，錶盤觸地，大概率已經裂了。
“家裡那麼多表，你向來不喜歡帶這種類型的。怎麼，陳杜若喜歡是嗎？買來要送給他？”
喜歡個屁！送個屁！
慶雨青覺得自己有一個大不敬的想法，還想說出來，他曾祖父冇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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