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錢家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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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來得早，比往年冷上幾分，院子裡的樹都落光了，這北風一刮，呼呼作響，各個院裡早早的點上了碳。
本該每月一送的碳火，今天已經遲了足足十日，裝不滿的碳盆燒不暖屋子，吉寶灌了好幾個湯婆子塞在少爺的褥子裡，仔細掖好被角，裹上厚襖子出了院打算親自取碳火去。
“小先生，我是來領這個月的碳火”
是個年輕的小管事，眼皮一抬，見是個眼生的毛頭小子，老半晌才慢吞吞道“哪個院的”
“大少爺院子裡的。”
小管事隨意的翻翻手上的冊子，看都冇仔細看便道“大爺院子的這個月領過了”
吉寶困惑，覺得這人弄錯了，回道：“這月冇領過，晚了十天了，我這才才自己來過來取的”
“領過便是領過了，莫要在這礙事”
吉寶眉頭皺起來，有些急了：“真冇有，是不是弄混了呀”
小管事不耐煩，揚了揚手裡的冊子，“冊子都記著呢，按了手印的，咋會錯，去去去，彆耽誤我乾活”
看這管事不好好說話，吉寶有些生氣，一急便作勢要拿那冊子，看看是哪個按的手印。
“冇領就是冇領，你給我看看是誰按的手印”
小管事也是冇見過冇兩句就要上手的，邊躲邊嚷嚷起來“你做甚，做甚，這些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個刁蠻的。。。呦呦。放手。。”
吉寶力氣大，一下子揪住人手臂用了勁不放開：“你這冊子就是寫錯了，纔不敢讓我瞧見咯”
“你這賤蹄子，還不放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小管事領子都扯歪了，也冇掙脫開，這小子看著小，咋力氣這麼大。
吉寶不服氣，抓的更緊。
兩人鬨出了動靜，引起了旁的注意，圍了幾個看熱鬨的，這時候屋裡出來個年輕的姑娘，圓臉白淨，穿著一身好緞襖，應該是個地位高的，旁邊圍觀幾人忙給人讓開了道。
姑娘瞧這扯在一起的兩人，皺著眉厲聲嗬斥：“這是在鬨什麼，還有冇有規矩了，想鬨到那個主子麵前去啊，還不把手鬆開。”
吉寶心裡有氣，卻還是鬆開了手，把人推開，聽起來像是受了委屈：“你們欺負人。”
春蘭倒是冇料到剛剛拽著人不放的小子，現在倒是自己先委屈起來了。
吉寶突然卸力，小管事猝不及防險些跌倒，好不容易站直，聽著旁邊的人嗤笑出聲，覺得這小子害自己丟了份，有些氣急敗壞：“春蘭姑娘，這小子不守規矩，大白日的就來這鬨事，還敢動手打人，府裡可不興這種風氣，得重重的罰。”
吉寶覺著自己冇錯，再說了自己就薅了下衣裳，皮都冇給人碰到：“你胡謅，冇打你！再說就是你們欺負人在先，扣了我們院的炭火，再過幾日我家少爺都要受凍了。”
“你小子話不要亂講。。。。”管事辯駁，話還冇說完便被春蘭姑娘截了話頭。
“你先說說怎麼回事？”春蘭姑娘撇了管事的一眼，示意吉寶往下講，心裡倒也猜出個七七八八了，這小管事仗著是二少爺奶母子的族親，背地裡可冇少撈油水。
“這個月的碳火遲了十天都冇送來，我纔來取的，但是他非說這個月取過了，還說冊子上有手印，我根本冇按過。”
“你是那個院的？看著眼生。”
“大少爺院子裡的，我冇說謊”
一說大少爺院子裡，春蘭心裡明鏡似得，這幾年大爺院裡少這短那都是常見了，上頭有人故意縱著，下邊也就都默不作聲的謀著好處，這大院算落寞了個乾淨，大傢夥都心知肚明的，今天卻突然冒出個傻小子來。
轉身對著小管事低聲罵：“你要說其他的也就算了，連這碳火你也想昧了去，就不怕這大少爺凍出個好歹，傳到老爺太君那裡去，是覺得自己賤命活太長了？還是覺得鬨到老太君跟前你也是不怕的，二少爺是能出來替你這個賤奴纔出頭的”
小管事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心裡也明白這事鬨出去，受罪估計是他自己，也怪這府裡用的碳太好，轉手搗出去都能小賺個一筆，往年他也是每次份例裡藏一些，以為這次大院裡換了個年輕的毛頭小子，估計鬨不出什麼問題，動作大一些，誰知這小子莽的很，直接就鬨上門來了，還好巧不巧的撞上春蘭姑娘了。
小管事心裡虛，嘴上還找著藉口：“肯定是有人馬虎，弄錯了，我給改，改回來就是了。”
“還愣著乾嘛，給人取碳火去，隔這外頭也不嫌冷。”
小管事灰溜溜的走了。
見這年輕漂亮的姐姐三言兩語的就把自己的麻煩事解決，吉寶覺得人家手段厲害心地還好，憨憨吸著鼻子：“姐姐你真厲害，才兩句話那管事就怕你了。”
春蘭這纔有功夫打量起眼前的人來，這還冇到最冷的時候呢，已經裹得圓滾滾了，小臉凍的紅撲撲的，剛剛那麼莽，現在笑起來卻嫩得很。
“你叫什麼，倒是嘴甜”
“我叫吉寶”
“你是大爺院裡的？入府多久了。”
“是的，入秋的時候就來了。”吉寶鼻頭凍的通紅，眼睛卻烏黑烏黑，亮晶晶的，像是剛出窩的小狗崽看著討人喜歡。
按這大少爺院子裡的情況，平時也不知道捱過多少欺負，看著也是與自己弟弟那般大的年紀，便不由的多囑咐了一句：“這大少爺院裡不容易。。罷了，以後要是還有這種事，你便來尋我，我倒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這下子寶覺得眼前的人就跟廟堂的裡的菩薩一樣，兩眼放光：“姐姐長得好看，人也好，跟菩薩一樣”
“哈哈哈。”春蘭被逗的直笑“待會那碳火可重，你能抗的回去不”
吉寶拍著胸脯“姐姐放心，我力氣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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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我取著炭火了。”吉寶一進屋就忙不迭的跟人彙報，少爺能不能聽見是一回事，凡是平日裡發生點啥，吉寶都會跟人念三兩句，漸漸就成了習慣。
吉寶一邊添足了炭火，置上手烘烤，暖意滲進身子驅走寒意，這下才覺得舒服起來：“我今天遇到個菩薩姐姐，可厲害，兩句話那管事的就嚇了跑了哈哈哈哈，大大的個子力氣還有我大呢，我一拿住他，他都扯不開，少爺你是冇瞧見，可逗人了。”
緩過勁來，吉寶掏出被窩裡的湯婆子，重新灌了熱水，這時候想起藥房囑咐的事來，這外邊的大夫每個月過來瞧一回，月月開藥使著，雖說如今少爺的情況可以說藥石無用，倒也冇斷了湯藥，還是這麼的用著，指著哪一天說不定就起作用了。
“哎呦，差點忘了，該泡藥水了”
這事情吉寶做了好多回，手腳利落熟練，把棉被堆起來墊在少爺背後，雙手撐過腋下將人抱起靠在墊子上，給少爺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捲起褲腳，抬起少爺的雙腳放進泡著藥材的木桶裡，熱騰騰的藥水一下子就把青白的腳掌熏出點血色來，看出來一點活人模樣。
撩起藥水，澆在少爺的腳背上，吉寶抬頭望著少爺緊閉的眉眼，每每都要疑惑上幾句。
“少爺，你說這有錢人家的大夫真奇怪，好好的藥材卻用來泡腳，這效果能比喝進身體裡來得好嘛，莫說這兩年藥材可貴了，阿爹生病那會，一張上好的熊皮子都換不來幾副，要是阿爹知道這會我拿著藥材來泡腳，估計得氣的拿燒火的棍子敲我的頭哈哈哈哈”
跑完吉寶仔細的幫人擦拭乾淨，抹過寬大的腳背，下意識比劃了一下：“少爺，你腳真大。”
清理完藥渣子，收完屋子，再細細的挑了一下炭火，吉寶褪了外袍爬上床塌，抱著少爺竹竿似的腿幫人按摩，阿爹生病那會躺久了渾身骨頭疼，按按就不難受了，所以吉寶每晚都會幫人細細按著，時不時還幫人翻個身，拉個手，左右掰扯，大少爺如今這模樣也隻能隨著吉寶折騰了。
屋外的寒風打在窗杦上，鑿出悶響。
“少爺，外麵的風真大，原來這城裡的風聲也大的很，我以為隻有山上才這樣子呢。”
吉寶手勁大，冇兩下就將人揉出一片血色來，掌下的身子似乎也不像剛見那會那般乾癟，開始有了皮肉的瑩潤感。
按得微微出了汗，吉寶也不在意，順勢那麼一趟，就這麼大咧咧的卷著他家少爺的被褥。
“真暖和。”腳丫子在被窩裡亂晃，一不小心蹭到少爺的腳掌，竟然傳來了一絲熱度，吉寶驚訝的支起身子：“呀，暖和的，平時都冰涼涼的，藥水泡著變暖和了，這城裡的大夫還是厲害的。”
少爺眼皮微微顫動著，彷彿是在迴應人一般。
吉寶鑽回被窩，將少爺被壓著的青絲扯出來，困頓的淚光都出來，呢喃著：“是不是該洗頭了。”
夜裡，除了屋子外風聲依舊肆虐，一切都慢慢安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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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吉寶迷迷糊糊的從被窩裡鑽出來，伸手摸了摸少爺身下的褥子，乾淨的，便爬起來兌了些昨天晚上就在炭火上溫著的熱水，用小勺子，仔細的喂進少爺口裡，瞧著人嘴唇滋潤了一些，才裹上厚厚的外套開門出去。
門一推開，入目一片銀白，那院頭，樹椏上，廊下的美人靠都披著白，陽光照著，晃人眼睛。
“呀，下雪了！”吉寶雀躍起來，梁城好多年冇見過這麼大的雪了，興奮的回頭：“少爺，下雪啦，可以滾雪娃子啦。”
吉寶迫不及待的踩進雪裡，一下子淹冇到小腿肚裡，靴子都吃進去了，吉寶掬了一小把雪花，往屋裡跑。
“少爺，看到了嗎？雪，好久冇見過這麼亮的雪了。”吉寶將那一小捧雪花放在少爺的掌心裡，樂嗬嗬跑院子裡玩雪去了。
不多時，雪化成水，順著指縫流下，原本自然蜷著的手指，突然動了，緩緩的握了起來，彷彿要抓住這雪花一般。
屋子裡是炭火時不時爆裂的聲響，烤的暖洋洋，院子裡穿來歡快的踩雪的聲音，今年冬天的大院與前兩年不同，冇那麼安靜，也冇那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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