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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乃 作品

神物已化遺蹤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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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有一顆神珠,預示著皇朝之興衰。

忽然一天,宮牆裡傳出了神珠遺失的噩耗——神珠安定,則國運興隆;神珠離棄,則國勢傾頹。神珠事關鼎祚,一旦失落,社稷怕是要遭殃了!

居廟堂之高,處江湖之遠,眾人一邊猜想神珠遺失的原因,一邊懼怕世間掀起腥風血雨乃至狂濤駭浪。

第一年,風平浪靜。

第二年,風平浪靜。

第三年,風平浪靜。

……

整整過去了七十年,人世間或有動盪,大抵還是風平浪靜。神珠導致的氛霾終於漸漸消退。

有那麼一座城,百物繁庶,地方十分平安,眾人無聊之餘,都很樂於用絢縵奇異的故事打發每個日夜。

城中有兩家說書攤子。

一個待在南邊陽光燦爛的老槐樹下,一個待在北邊大雪飄飛的舊庭院裡。

倆人率性而為,天氣不對就不開張,搞得大家都對他們的門麵有刻板印象。

城南的是個多情種子,自號為“木野狐”,人冇什麼出息,總幻想著身攀榮柯,專愛講一些機權乾略、情癡富貴之事,說至筋節處,眉飛色舞,吞吐抑揚,教人一聽再聽,欲罷不能之。

城中時常好陽光,他擺攤也擺得勤快,“暖日催發金錢樹,最忌雨雪淋當頭”是他老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一到下雨天或者下雪天,他寧願躺在家裡的破木床上呼呼大睡,嘟囔著什麼情癡女登臨送目,富貴兒賭取功名一類的呆話瘋話。

城北的是個超俗之士,法名為“俱蘇摩”,相較於前者對紅塵富貴的眷眷,他更鐘意自己庭中一方朽枝瞰水的池潭。歲值隆冬,開門迎謁,賓客往往座無虛席。他的嗓音在此時娓娓道來,伴著密雪,仿似一段無心夢囈,引領眾人神遊一番,雲山霧海無所不至。

一個重富貴,一個賽神仙,兩家各有千秋,鬨得滿城牽掛。

江潮容易得,隻是人南北;今日此樽空,知君何日同?

先說城南。

南邊有一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槐樹,樹身數圍,枝遒葉茂,其乾橫斜如盤龍。

樹下有個說書攤,攤主是個意氣軒昂的少年,顧盼多情,談說若笑。

少年攤主仰望著這一片濃密槐蔭,撫尺一下,群響畢絕,早在腹內編排完成的話稿,這會兒輕車熟路從嘴裡流了出來:

“亙古亙今,光華者唯有男子,陪襯者皆為女子。每個故事,女子都扮演些無關緊要的角色,丫鬟,優伶,姬妾,後妃,為生計所迫,為情愛所縛。

“出身無法選擇,不得不靠著婚姻來取進身之階。所嫁一個夫婿,平庸者不過依舊被許配給平庸者,佼佼者卻必定被分配給無雙的國士,千秋的帝王,不世出的英雄,總之要比佼佼者自身更高,更貴,更強。這樣一來,她想要些什麼,儘管安排男子去替她索取便得了。

“一說到女子如何爭權奪利,首先就含了譏諷的意思在內,彷彿她們身為女子,隻能與裙釵作伴,但凡生出什麼僭越的念想,便是犯天下之大不韙。既見得世道對於女子格外苛刻,也見得世道無法認同女子……”

他一語未完,所有圍坐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人高聲嚷道,“木野狐,你不是天天盼著癡情姑娘倒貼妝奩跟你成婚的嗎?”

木野狐瞪大眼睛,馬上歎息反駁:“我正是知道世間女兒不乏有誌者,滿腦癡情的太少了,才編排了這麼個故事,哪裡敢自己拆自己台呢!”

他抓撓一下頭髮,“我是很想成婚,可是成婚的花銷太大了,我這不是也在努力嘛,怎麼說得我好像整天盯著人家姑孃的妝奩一樣。”

他捨不得花蕊枯萎,捨不得蝴蝶飛離,捨不得雲霞消散,時時刻刻充滿著熱烈的希望,發揮著豐富的感情,總是給人講最好聽的話語來熨帖心靈,常常會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便如同此刻一樣,說書攤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木野狐也跟著嗬嗬笑,帶點狡黠得意的神氣,手執撫尺繼續說了下去:“我預備說的,是一個女孩兒與三個男子,在一座黃金台前結識的故事。她從未因情愛而受困擾,在自己信仰的道路上踽踽前行,毫不含糊,毫不退縮。她的命途也許近於墮落,卻始終掙挫作向陽之態,這焉知不是另一種福分?誰是誰非,始末俱在,請略道一二。”

下麵就是他所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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