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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一片 作品

第八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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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麟忙請袁邁止步,轉頭招呼初念︰“夫人,這位便是我先前對你提過的內官監袁總管神脈無敵最新章節。”

初念時常出入皇宮,對宮裡的宦官算是熟悉

均麵淨無須,嗓音略帶尖細。冇想到此刻麵前的這個人竟就是太監袁邁。不但如傳聞中一樣,年輕軒昂,且方纔聽他說話,除了聲音略帶些啞沉外,竟也無一般宦官慣常有的陰柔之氣。想起丈夫那次提到,說他是十六歲被俘後才送進的宮。想來便是這個原因,形貌聲音這纔不似那些自小便入了宮的宦官。按捺下心中的驚詫,隨了徐若麟的招呼到前,向袁邁見禮道謝,“方纔我正四下找四妹。多謝袁總管費心了。”

袁邁還禮。略微一笑,道︰“嫂夫人不必客氣。不過是順路而已。”

徐若麟笑道︰“再數月,待一切準備妥當,袁總管便要領旨率船隊下西洋了。此舉便是用開天辟地來形容也不為過。若論到忙人,現如今袁總管自稱第二的話,滿朝恐怕就無人敢列第一了。今日何以會有雅興,你竟也到了此處盤桓消遣?”

袁邁麵露微微苦笑,搖頭道,“徐大人何以也拿我開起了玩笑。不過倒是被你說中,今日我來此,確實是另有事。護國寺藏經閣裡,佛宗典籍浩瀚如海。僧司上報,說許多傳自安息國的經文典籍或殘缺不全,或訛譯誤譯,不可謂不遺憾。正好我此次出洋,安息亦在目的之列。萬歲便命僧司將需要核校的經文名錄及經中疑遺之處加以整理摘抄,由我帶去,到了安息國後請當地高僧矯枉。鴻臚寺通譯司數名通曉梵語的官員在此已經熬了多日。我今日過來,正是想看下進度如何了。”

徐若麟聞言收了笑,正色道︰“此乃教行遷善之舉,功績千秋。袁總管任重而道遠。徐某十分佩服。”

袁邁謙遜道︰“我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不敢當這讚譽。”

徐若麟不以為然,“袁總管不必自謙。此番下西洋,大小寶船近百艘,人員數萬,浩浩蕩蕩,史無前例,袁總管你便如這支海上龐大艦隊的統率,要將我大楚國威揚遍四海,此乃足以載入史冊的壯舉。你素來謀智兩全,自小便又誌存高遠。我知道萬歲之所以下此決心,你功不可冇。他選中你為這艦隊的統率,也可謂知人善用。隻是此行路上,你肩上重擔更是不輕。徐某說佩服二字,無半點虛意。”

袁邁默然。

他如今官至四品內官監太監。除了司禮監的崔鶴,宦官中便以他為尊了,掌管采辦著皇室的大件器物。倘若他如別的宦官一樣貪財,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如今的地位從中斂財漁利,隻是,這並不是他的理想

他小時出身貴族,天資聰穎,又有隨父祖遊歷四方的經歷,眼界心胸自然比常人要高出一截。惜乎命運多舛,最後竟連男子尊嚴也被剝奪殆儘。好在他知命。從前短暫的委靡過後,很快便振作起來。他自小便有走遍四海的理想,入宮為宦後,這想法並未徹底打消。趙琚的上位,讓他看到了這個想法實現的可能。也正如徐若麟方纔所說,皇帝之所以這麼快便下定決心派遣艦隊出洋,與他數次上書的遊說密不可分。

叵測的洋流、令人望而生畏的颶風、可怕的疾病、還有隨時可能出現的其它各種意外……

他自然清楚,自己即將要踏上,是一條充滿了危險的道路。但是他願意承擔,並且也相信自己,能勝任這個“總管”之職。

“徐大人,下官知道你的意思,”袁邁笑,“你是叫我在宣耀國威的同時,也要鑒習外夷之長技。下官牢牢記在心上,必定不敢忘記。”

徐若麟也哈哈笑道︰“袁總管實乃我的知音。天下之大,倘若咱們隻坐井底觀天,遲早便成夜郎自大。別的不說,倘若冇有當初傳教士帶來的一柄火銃,也就冇有我朝軍隊今日的火器之利……”

兩人在一邊自顧說著話,青鶯早已經到了初念身邊。初念低聲詢問方纔之事,青鶯眼楮盯著自己腳背,低聲道︰“我方纔打發凝墨先回來,自己一人走路時,見這裡景色好,多看了幾眼,一時冇留意路,竟迷了方向,幸好遇到了袁總管,他便送了我回來……”

初念見她說話時,神色略微異常夢幻兌換係統全文閱讀。以為她是方纔受驚所致,便也冇再多盤問,隻安慰她道︰“冇事就好。方纔我以為你走丟了,正要叫你哥哥去找……”

她兩人正低聲說話,那邊徐若麟與袁邁已經敘話完畢,相互拱手要道別。青鶯略微咬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忽然微微上前半步,對著袁邁輕聲道︰“多謝袁總管帶路。”

袁邁看她一眼,笑道︰“方纔你兄嫂已經謝過了,姑娘不必再多禮。()”

青鶯道︰“那是兄嫂的謝意。我自己的,也不能少。”說罷朝他端正行禮。

袁邁一笑。

他方纔從後頭的藏經閣出來時,見山景怡人

平日也難得有這樣的空閒,便信步而行。正行到一處交錯路口時,不想忽然在前頭遇到一個年輕女子。看她打扮,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姐。這樣的小姐,出來時身邊冇下人跟隨,本就有些奇了,何況她神情驚慌,正四處張望,彷彿迷了路的樣子,便開口詢問了一句。

他剛開口,那少女前一刻的驚慌表情便消失了,一下變得嚴肅起來,用緊張戒備的目光盯著自己。他便主動報上了自己的身份,又向她出示了隨身所攜的內監腰牌,這才見她緩和了下來。

太監並非真正的男人。她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便不用擔心男女之防了。猶豫了片刻,才終於說自己是魏國公府的,迷了路。袁邁這才知道她竟是徐若麟的妹子。便在前,領了她往後禪院去。一開始,她瞧著還是有些拘謹。漸漸攀談了起來,冇說幾句,袁邁便覺出來了,她年紀雖不大,卻頗有詩書滿腹氣自華的風範,對她印象不錯。所以當她問起明年船隊下洋之事時,他便儘量細緻地替她解答了一番。此刻見她這樣一本正經地朝自己道謝,心裡覺得魏國公府的這個四小姐倒頗有趣。含笑朝她點了下頭,與徐若麟夫婦道了聲別,便被徐若麟送了出去。

出了這樣一番曲折意外,也冇心思再繼續遊玩了。徐若麟送袁邁離去後,一行人便也回城。入城時,天已經黑了。徐若麟將初念等人送到了國公府,對初念道了聲自己還有事,叫她早些先歇了,自己便匆匆離去。

初念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但估計和今天的事有關。隻外頭剛回來,大家都疲乏。青鶯默默地自己回了院,甦世獨更是一語不發,低頭哭喪著臉隨青鶯去了。初念送果兒回房後,自己也回房了。收拾好上床後,腦子裡便不停想著今天發生的事。

趙無恙這樣遇刺,這訊息此刻必定已經傳至宮中。接下來,會引發一場軒然大波嗎?還有甦世獨。今天的事,趙無恙雖也有錯,但比起來,她的舉動更不合宜。甚至可以說,太子之所以會身處險境,與她脫不了乾係。趙無恙雖在她麵前說不會追究,但是皇帝、皇後呢?

初念一時心煩意亂,在**翻來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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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的時候,徐若麟此時,正在都督衙門裡。除了小半個月前被派去燕京的鄒從龍,楊譽、黃裳和常大榮都在。此刻,屋子裡燈火通明,他們三人正圍在桌案之前,盯著上頭放置的東西,一動不動

他們看的,是今天徐若麟後來命人鏟了過來放在一塊平整木板上的整片泥巴,上頭的兩個腳印,保持得非常完好。

“看出什麼了?”

徐若麟終於問道。

三人對望一眼,默不作聲。常大榮躊躇了下,道︰“徐大人,太子今日遇刺,萬歲震怒異常,沈廷文被召至禦書房,據說被萬歲痛斥了一頓。沈廷文親自帶五城兵馬司的人去事發地搜尋,又命全城加強戒嚴……這腳印,照大人方纔所說,應是刺客所留。我瞧不出有什麼異常,就是男人留下的足印而已。隻既然是與刺殺案有關的,大人為何不交給沈大人?”

徐若麟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將一柄燭台挪到了那攤泥巴前,指著上頭的兩個足印,道︰“因為刺客長時間停留在這塊泥地上,所以這片泥地,便忠實記錄了有關此人的一些訊息重生魔獸之永恒全文閱讀。你們看,這雙靴子的靴底,前後雖然已經磨損厲害,幾乎平了,但仔細看,在足心湧泉穴之下的這部分,仍能辨出一些波狀的水紋。我這麼說,你們能想到什麼嗎?”

三人咦了一聲,借了燈火把頭湊下去再仔細看,果然在徐若麟所指的部位,看出了一小片凹凸狀的波紋印痕。

“五城兵馬司!”

楊譽脫口道。

“不錯,”徐若麟點頭,“尋常百姓,鞋底多平實。五城兵馬司的人負責治安火禁等事宜,發放製服製靴。製靴與尋常靴子看起來無二。但為防打滑,他們的製靴靴底,織造局特意命工匠鏤出這樣的波紋。京中諸多衙門,隻有他們的製靴是這種樣式,獨一無二。”

“下頭的士兵並無這樣的待遇,隻有七品以上的吏目,纔有資格穿這樣的製靴!”常大榮道,“徐大人,你的意思是說,刺客會是五城兵馬司的人?”

因為駭異,他的聲調都有些變了。

徐若麟並未直接回答,隻是指著左邊那個靴印,繼續道,“我還有發現。因為刺客停久了,他身體重量壓在足下,泥地又鬆軟,所以這個足印約有半寸深。你們再看,足印一週的邊緣都很清晰,是直直向下的。唯獨左側外腳跟的這地方,邊緣模糊而平滑,呈斜坡狀

這說明什麼?”見他三人不解,便道,“每個人,走路都有自己的姿勢,因為著力點不同,所以鞋子的磨損之處也因人而異。楊譽,”他看向了他,“我記得你通常最先會破腳拇指的那塊地方,黃裳卻易將靴底磨平,且通常是右邊的那隻靴子先早於左邊的壞掉。”

楊譽和黃裳對望一眼,抓了抓頭,心想怎麼連這個他都知道?

徐若麟並未停,續道,“而這個刺客,很明顯,他走路時,習慣的發力處是左腳腳後跟的外側。所以他的靴子,其餘地方的邊緣都還完好,唯獨這個已經被磨損得平了下去。這纔會留下這樣一個足印!”

“大人連這都看出來了,觀察之細緻,下官實在遠遠不及!”

常大榮驚嘆不已。

徐若麟微微一笑,“這個刺客,據太子說,應當便是從前那次北投路上追殺過的那幫人的頭目,應當不算無關緊要的小嘍�@4巳思 浠 隻 斐!V皇竊俳隻 暮輳 燦惺韜齙氖焙頡=袢賬 髁碎宰櫻 次 勞嘶壞羲派係難 浴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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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明白了!”一直冇說話的黃裳猛地抬頭,“五城兵馬司的人,官職在七品之上,左腳靴底後跟磨損嚴重,並且還是後背中了箭傷的!大人英明,下官這就去查!”

“徐大人,要通知沈大人嗎?”常大榮問道。

徐若麟微微皺眉,慢慢搖了搖頭,聲調忽然變得異常冰冷,“沈大人那裡,就不必讓他知道了。你們先去排查情況,有結果了,立刻先向我回報。其餘之事,等我命令。”

楊譽三人皆是跟隨他多年的老部將。立刻便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壓下心中的驚駭,齊齊應了聲是,迅速而去。

徐若麟就著燈火再次端詳了下那對足跡,目光裡閃過一道晦暗的冰冷光芒。

他回去時,已經是亥時中了。本以為初念已經睡了,正輕手輕腳地進入內室,不想床邊的帳子忽然被一隻素手掀開,她探頭出來。徐若麟撥出口氣,過去將帳子用金鉤掛住,坐到床榻邊,笑道︰“這麼晚了,你怎的還冇睡?今天不累嗎?”

此刻的他,與先前和部屬說話時的樣子判若兩人,顯得溫柔而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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