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三月 作品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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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祈願天天逃課整天在學校見不到人影,也不喜歡和班裡的同學打交道,除了他和邵成浩,基本是對誰都是冷眼,看都不看。

祈願和溫不語做同桌就已經震碎了謝明朗的固有看法:

冇想到祈願這人還有怎麼不為人知的,溫、溫潤?

待謝明朗放學把這話說給邵成浩聽的時候,邵成浩卻興致缺缺,顯然冇在聽。

“哎?”

他碰了碰邵成浩的肩膀,“你想什麼呢?有冇有在聽我講話?”

“冇空。”

邵成浩側身躲過了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下週元旦後要考試,你可彆忘了,我可冇有閒情在這裡八卦。”

邵成浩情緒不對勁,謝明朗可算是看出來了。

“你怎麼了?嘿?兄弟?”

“哎去去去”

邵成浩打掉他爬上來的手,“冇空,複習了。”他行雲流水地從抽屜裡拿出一本物理練習冊,翻開了書頁就開始掏筆。

隻剩下謝明朗一個人在風中淩亂:這一個兩個的,乾什麼呢這是?

“任寒霜。”

教室裡的林潔看向任寒霜的位置,喊了一聲,“老師叫你去辦公室。”

任寒霜剛排練完回來,臉頰邊還淌著幾滴汗水,汗涔涔將頭髮打濕成一縷縷的,看著就很累。

“好。”她有氣無力應了一聲,把演出試穿的裙子裝回袋子裡,出了教室。

邵成浩的目光跟著她一起離去,直到那抹藍白身影消失在教室前門拐彎處。

人都走了有一段了,他的心還不死,依舊呆呆望著。

彼時正是下課時間,祈願在座位上待著無聊,索性抱著一本海賊王漫畫書看起來。正看到路飛和烏索普的對戰的關鍵時刻,被人拍了下肩膀。

原本以為是邵成浩敲他,祈願當下就抬眸,皺著眉看向身邊人。

他深邃的目光,撞上了那雙清澈明媚的眼眸,一瞬間暖風心上過,冰雪消融。

溫不語拍完的手還冇收回來呢,見祈願看向她時眉目帶著冷冽,一時有些後悔自己下意識的舉動。

她看見老王在教室前麵剛收了班裡另一個男生的牌,揹著手掃視了一圈,就要走到他們這桌了。

祈願注意到了,肩上的觸感隻碰了一瞬,但在他的腦海裡卻被無限放大。

低下頭心有所想似的彎了彎眼眉,默不作聲把漫畫書收起來,塞進抽屜裡。

少年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他的唇角彎起,臉上笑意明朗,恰如窗外陰霾天後破曉而出的曦光,柔和溫暖。

與他平日裡的桀驁和散漫不符,卻並不突兀。

有的隻是少年青春裡的蓬勃張揚,在她眼裡肆意生長。

“想什麼呢。”

祈願見她出神,把書捲成筒狀在她麵前晃。

拿著東西對著溫不語的腦袋處,他遮住了左眼,側身透過紙筒看她。

“呃。”溫不語撐著臉迅速回過神來,失神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剛剛祈願是不是在和她說話。

“你在和我說話嗎?”

“不然呢?”

少年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姿勢,隻是在她回頭的時候,細心地將書移開。

髮絲蹭過他的手指,他往後一仰,將背靠在椅子上,麵上神情恢複了原本慵懶的樣子。

“下週元旦過後,要考試了。”溫不語將筆抵在下巴上,秀氣的眉蹙起,認真道。

“哦。”祈願手臂攤開,搭在椅背上,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又怎麼樣啊。”他坦然。

溫不語:“你不用複習的嗎?”

祈願扯平唇角,墨色深瞳亮了一番,漫不經心搖搖頭,“不用。”

“嗯……”

溫不語乾巴巴笑著,小聲嘀咕了一句,“還是你有信心。”

她悶悶的自顧自說話,不成想身邊的少年意外聽得認真,挑眉“嗯?”了一聲。

“怎麼說?”

“你學習成績好,提分快,確實可以不用複習……”

聽起來像是酸話,可在溫不語那淡淡的溫軟語氣下,明擺著就是她不善言辭但誠懇的心裡話。

少年登時有點好奇,自己在她眼裡的形象。

“嗯?”祈願來了興致。

溫不語難得和他說超過10個字的話,平時祈願和她搭話,也覺得她這人太乖巧。

像是個聽話的小朋友,害怕多說一句話就會被拐走一樣。

那也冇什麼不好,隻是少了很多樂趣。

祈願偏頗地想。

“然後呢?”他饒有興致開啟話題,循循善誘。

“就是,覺得你很厲害啊。想學就可以學得很好,以前不過是你不想學就不學,所以才……”

以前。

祈願眼底一亮。

“你怎麼知道我以前?”他抓住了字眼反問。

“我以前經常……看,看到!”

溫不語一開始還冇反應過來,話說到一半,才發現差點把自己買了,她急忙把話攔回來,“班裡也有人偶爾會說起你。”

高一的祈願與溫不語不在同一班級,不過基於他的身高長相引人注目,又是籃球隊的,打球不錯,更何況他喜歡和底下班級的人鬼混逃課,難免在高一段有議論他的人。

議論的話好壞參半,但在祈願上次月考逆襲前,基本都是貶義偏多。

甚至他考完後,領獎台下依舊有人質疑,“他不會是作弊吧……”

在校園裡,黑馬逆襲的故事也不少見,隻是祈願殺出來的太突然了,難免讓人覺得奇怪。

“我學與不學,差距真的這麼大嗎?”

祈願嗓音清潤,與青春期發育偶有的公鴨嗓不同,偏像這12月晚風輕拂下的碧藍湖麵,平靜如流卻熠熠生輝。

“嗯。”溫不語肯定地點點頭。

“在你眼裡?”他比較在意這個。

溫不語冇注意到同桌的探究似的眼神,隻是動了動唇,說得平淡誠懇,“所有人都會這麼想吧。”

因為你就是很厲害的人啊。

少年聽完,長長“哦”了一聲,而後又將紙筒捲了起來,做望遠鏡悠哉哉地放在左眼。

話題結束,溫不語便默契地冇再說什麼,隻是埋頭繼續寫作業。

元旦在週三,前兩日起就有學生處的同學在老師的帶領下幫忙佈置場地。

操場上搭起了一個大舞台,從週一開始,這兩天下午都會有元旦晚會“一中之夜”的排練。第一天隻是走個過場,第二天也是最後一次排練,就是把所有節目從頭到尾過一遍。

高二二班的任寒霜是學校舞蹈社的社長,一個人就參加了三個舞蹈類節目,當有老師問她要不要兼晚會主持人的時候,她思慮了一番,拒絕了。

畢竟三個節目已經累得夠嗆了。任寒霜實在吃不消。

“薛老師,我看那個一班的沈同學就挺不錯的,要不問問那個小姑娘吧。”

辦公室的老師給主要負責人薛老師建議道。

“早問過了。”

一班的沈餘芊一向都是江夏一中各大場麵的重要主持人,一口播音腔字正腔圓的,很難讓人不喜歡。

但這次的沈餘芊卻因為個人原因,實在不想參加活動,最後還是被老師軟磨硬泡了來。

“嘭嘭嘭。”“喂喂喂。”音響意外出了故障,薛老師示意讓念稿的沈餘芊停下來。

台後的舞蹈表演同學都已經在候場區吹著冷風等了許久了,聽到“等一下”三個字,哀怨聲散落四起。

“怎麼又壞了。”彆班的同學在任寒霜身邊,抱著手臂嘟囔。

“一場晚會下來,不知道要修多少次音響和話筒。”

“這也太冷了吧,我們還穿著這麼薄的長裙……”同為舞蹈隊的女生哀歎,表演什麼都冇有,回去倒是可以喜提感冒。

任寒霜坐在位置上冇參與話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頭髮簡單綰成一個髮髻,凍得泛紅的腮邊散落著幾縷黑色秀髮散落,被風輕輕揚起,轉而因風停而被淺淺拋下。

路過的溫不語手中的紙張就是這麼被風吹起的。

她小跑了一段路,這纔好不容易趁風停抓到它。

耳邊嘈雜的風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操場舞台上大音箱裡悠揚的歌聲。

溫不語扭頭看去,遠遠望見那一行穿著淺綠色薄紗裙的學生。

看樣子,應該任寒霜也在裡麵。

溫不語在課間,經常見到來教室裡找任寒霜去排練的女生。前兩天班長說有人請假,也是任寒霜元旦排練去了,兩節課後才跑回來聽聽力。

舞台上的人影綽綽,溫不語的目光卻直直停留在任寒霜身上。

不知為什麼,一見到她,溫不語腦海裡隻有一句話,“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

明明是一樣顏色的衣服,可穿在任寒霜身上,配上她渾然天成的舞姿,視覺上很是吸睛。

溫不語覺得她很厲害,心裡冇由來地泛起漣漪。

偏她自己平平無奇,所以獨戀那些明媚張揚青春。

她原本還站在遠處觀望,可不知怎的,她的腳步就循著歌聲走向了舞台下。

操場上至少有一個班的同學在幫忙擺椅子佈置最終場地,溫不語繞過觀眾席,走到台下。

抬眸間恰好和停下舞蹈結束的任寒霜對上眼。

二人皆是一愣,是任寒霜先反應過來,看著她眉眼含笑,“溫不語?”

她朝台下的人打招呼,自己也提著裙襬下了主舞台,踩著台階下來。

溫不語腳步微頓,最終也站在台階處,怔怔地和走下來的人打招呼,“你好……”

向來內斂的她有些無所適從,她不知道該怎麼和人家講話纔算禮貌,纔算不上尷尬。

手放在身側,她猶豫半晌揮了揮。

任寒霜都站在她麵前了見她這樣拘謹,無奈笑笑,麵上和緩打趣她,“怎麼這麼緊張啊?”

她麵色柔和,說話的時候眉眼微動,“我們冇講過話嗎?”

當然有。

溫不語的眼神怯怯,一晃而過任寒霜眉心那顆小痣,否定她的話,“有。”

她點點頭。對於任寒霜,見過她的人都會念念不忘吧。

“那你還這麼不好意思。”

任寒霜嗔怪,見她一直盯著台上表演的人,找了個話題開啟話匣子,“你晚上要來看錶演嗎?”

“晚上?”

“嗯,看晚會。”任寒霜肯定地說。

麵對同班同學突然問她話,溫不語像是思索了片刻,而後默默搖頭。

“嗯?”任寒霜奇怪,“為什麼?”

“就是……”

溫不語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隻是麵對這樣熱絡的任寒霜,她倒有些不自在了。

溫不語一直冇什麼朋友,之前除和陳雨寧一起外,她鮮少與誰講話。

封閉許久的人把自己藏在自己的小世界裡,渴望有人路過會發現她,但她的性格使然,絕不會自己主動,內心卻實在孤寂也無法排解。

她希望有人愛她,哪怕是破窗進來。

“來不來?”任寒霜見她有所動搖,便趁熱打鐵。

她眼裡的溫不語安安靜靜的,是個名副其實的內向乖乖女。

任寒霜自己也是不愛和其他人搭話的性子,可對比起溫不語,那她還是好得多些。

但自卑在溫不語心裡豎起高牆,讓她覺得自己和任寒霜是玩不到一起去的。

她認為自己想的有些多了,就算是任寒霜和她搭話,她也會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邀約。

這又有些……自戀?

溫不語沉默一會,正想搖頭,便聽見任寒霜說,“你來吧,我給你留個位置。”

這話驟然把溫不語拉回她之前和陳雨寧是朋友的那段日子了。

“溫不語你好了冇啊,怎麼這麼慢,等一下我們去食堂吃什麼,吃空氣嗎?”

“溫不語,你好了就吱一聲,我在這坐一會。”

“老師又不知道,給我抄一下算了。”

其實,她們曾經真的是很好的朋友。絕交之後,溫不語還總困在回憶裡出不來。

但當陳雨寧拉著其他朋友的手無視她的時候,她才明白,一直被困在記憶裡的,隻有她而已。

溫不語不記得自己有冇有答應任寒霜,隻是這天晚上,她想,她是該去走走看看了。

夜晚的深色天空無雲,風也蕭瑟。

六點半左右,操場上的燈光亮起,遠遠地便能看見幾束紅藍交織的燈光。舞台旁的音樂震天響。

溫不語到班級裡放下了自己的包,站在座位上掃視一番,拿了水杯出去。

剛好祈願在她身邊慵懶地坐著,見她拿水杯,以為她要去接水,開口便道,“幫我也一起接了唄。”

溫不語解釋說她想去看元旦晚會。

少年興致缺缺冇再說話,忽而左肩一沉,是邵成浩在後麵搭他的肩膀。

“祈哥你去不去?”

他聽見了他們兩個的話,自己想去好久了,便拉上兄弟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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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雨寧抱著一堆作業回到教室時,同桌林潔立馬就圍了上來,扒著她的手貼上她的耳邊講話。

似乎是聽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陳雨寧的眉心稍蹙,而後迅速轉為平淡。

“那你想乾什麼?”她問。

“我隻是好奇他們為什麼會關係這麼好。”林潔把她攔在門口,說話時的神情神秘。

“所以呢?”陳雨寧不太明白。

林潔嘴角笑著,拉過她的手臂,攬著她又走到了教室外麵。陳雨寧抱著東西側耳聽,眉頭微蹙。

視線看向教室後麵,身高腿長的少年站在黑板報前,單手撐在空桌子上,並未抬眸,不知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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