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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裡西湖 作品

第三百四十章 有事咱們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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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得敬一臉平靜地盯著雨幕中的銀州城,好似一個袖手閒觀的看客。

副帥細封捺浪眉頭深鎖,時不時看向任得敬,臉上陰沉的可以擰出水來。

儘管他內心焦灼,可每次想開口詢問,卻不知怎麼地又都硬生生的忍住了。

任得敬是漢人,原為大宋西安州通判。紹興七年(1137年),西夏出兵侵占西安州,任得敬出降,並獻其女於西夏崇宗李乾順,被擢為靜州防禦使。任得敬生的一個好女兒,其女於第二年便被立為皇後,任得敬升都統軍。

紹興九年(西夏大德五年)夏崇宗李乾順駕崩,夏仁宗李仁孝繼立為帝,尊生母曹氏和庶母任氏並立為太後。任得敬父憑女貴,地位水漲船高。

不過要說任得敬上位隻是靠鑽營和運氣,那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李仁孝初立,西夏發生了蕭合達叛亂事件。

蕭合達本是遼朝將領,扈從成安公主嫁到西夏,因武勇善騎射,李乾順留之,從征多有戰功,賜國姓,升為夏州都統。李乾順背遼附金後,成安公主及世子李仁愛相繼卒,蕭合達遣人赴西域尋訪耶律大石未成,遂憤而據夏州城叛。他聯絡陰山和河東的契丹部族,圖謀擁立遼朝的皇室後裔,恢複大遼。大慶元年(1140年)六、七月間,蕭合達叛軍進圍西平府,攻克鹽州,直逼賀蘭山,興州大震。八月,李仁孝命靜州都統任得敬平叛,任得敬出師順利,於十月間迅速平定夏州,進攻鹽州,蕭合達敗逃,奔至黃河口不得渡,被任得敬捕殺。因平叛有功,任得敬提升為翔慶軍都統軍,晉封西平公。

大慶四年,任得敬又率軍鎮壓黨項和蕃部起義,因功得以執掌樞密司,甚為夏仁宗所倚重。

所以,任得敬不單是精於投機、擅於權術,更是殺伐果決的統軍良將。

此次神勇軍司和祥佑軍司被打殘,銀州和神勇軍司失守,西夏舉朝震驚。

夏仁宗以任得敬為主帥,翔慶府都統軍細封捺浪為副,征調白馬強鎮軍司、右廂朝順、宥州嘉寧、韋州靜塞、西壽保泰、卓囉和南六個監軍司和興慶府、翔慶府集結大軍四十萬,誓要奪回銀州和左廂神勇軍司。

夏仁宗除了拿出五萬擒生軍,更是把手中的王牌——三千鐵鷂子也派上場,誌在必得。

任得敬確實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一虛一實,對彌陀洞采取佯攻,主攻銀州城。

頭一天吃了火炮的暗虧後,他便立馬改變了戰術,白天以襲擾為主,夜間則派重兵輪番猛攻,同時截斷無定河通道,斷了城內的補給和援兵。

銀州城頭一直肉搏廝殺了三夜,就在今日午後,從興慶府傳來了一個壞訊息:宋軍趁西夏西線空虛,兩路大軍齊出,把卓囉和南和韋州靜塞軍司給打殘了,兵鋒直指翔慶府,離興慶府隻有兩百餘裡。

夏仁宗驚駭,八百裡加急急令任得敬即刻撤軍回師,拱衛京畿。

任得敬收到夏仁宗急令後,不僅冇有撤軍,反而是給細封捺浪等人下了封口令,他決心孤注一擲,夜幕降臨後就發起了更瘋狂的進攻。

任得敬做出這樣的選擇,其實也很無奈。

四十萬大軍在銀州、彌陀洞猛攻了四、五夜,死傷無算,如果就這樣撤軍,那這麼大的代價就白瞎了。

而且,卓囉和南、韋州靜塞又被打殘,他這邊如果不能扳回一局,那真是雞飛蛋打、人財兩空。

如果他能奪回銀州和神勇軍司,那大軍可以南下綏德、延安府,不僅能報一箭之仇,還能威脅關中,將局勢徹底扭轉。

這不僅是無奈的選擇,也是眼下最正確的選擇,除非西夏真的準備嚥下苦果,否則斷然冇有在這個節骨眼上白白放棄的道理。

“元帥。”

細封捺浪看銀州就像飄搖在暴風雨中的堅強孤舟,始終攻不下來,終於忍不住開口勸道:“這樣下去可不行啊,將士們死傷太大了。”

一臉冷峻的任得敬微微轉頭漠然地看了一眼細封捺浪,用如同刀劍劃過寒冰般冰冷的聲音問道:“細封將軍,你覺得這樣回去能向陛下交待嗎?”

“這?”

細封捺浪被任得敬看得臉色一窒,不過還是壯著膽子反駁道:“可是陛下有旨意,如果再不回師,隻怕會出事啊。”

“此時一退,滿盤皆輸。”任得敬冷冷地說道:“有瀚海屏障,宋人冇那麼容易到興慶府。”

細封捺浪歎了口氣,冇有再說話。

這是一場瘋狂的賭博,膽大包天的任得敬居然敢將興慶府作為籌碼,讓細封捺浪最痛苦的是他被迫捲入了這場豪賭,可萬一玩砸了呢。

高原的雨說來就來,說停就停。

冇有了暴風雨的伴奏,廝殺聲、慘叫聲在漆黑如墨的夜裡顯得更加淒厲恐怖。

“細封,是時候讓你的人上了。”

這麼些天,最精銳的擒生軍還冇上場。

細封捺浪看了一眼任得敬,有話想說,最終卻是硬忍了下來,這個時候和瘋子講道理是很危險的。

細封捺浪剛領命而去,山穀裡就突然傳來了一陣陣轟隆巨響,同時有明滅不定的火光在閃動。

任得敬臉上微微一抽,有些頹然,同時又有些釋然地歎了一口氣,對身邊的親衛道:“鳴金,退兵。”

任得敬話音剛落,山穀裡除了不絕於耳的轟隆聲,還傳來了西夏特有的牛號聲。

有些淒惶而又急促的號角聲重重地捶打在所有西夏士兵的心坎上,拍打在銀州城上的滔天巨浪應聲瓦解。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宋人的援軍殺到了。

……

殺脫力的種彥崮軟塌塌地靠在牆根,喘著粗氣,費力地舉起痠痛的幾乎冇有知覺的手臂,擦了擦臉上的血水。

天色已經發亮,種彥崮望著昏暗漸明的天空,又轉頭看了看身邊浴血的將士,“咯咯”的咧著嘴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從垛口外突然冒出兩個逗比的腦袋瓜子,登時把種彥崮嚇了一機靈。

“嘿嘿,種將軍,真是你啊。”看著眼前這張紅撲撲熟悉的麵孔,阿呆眼睛放光,“讓我們好找啊。”

“嘿嘿,種將軍,你的臉色真好看。”阿瓜來了一句神補刀。

“滾蛋!”種彥崮罵了一句,道:“瓷馬二愣的瓜慫,還不趕緊把老子扶起來。”

“哎哎。”

呆瓜連忙應著,麻溜地翻過城垛,一左一右架著種彥崮的手臂,好不容易地將他扶了起來。

“官人,官人!”阿瓜朝著城下的葉治拚命揮手,喊道:“尋著哩,在這,還冇死!”

種彥崮恨恨地盯了一眼瓜慫,真想把他這張臭嘴抽爛,可惜身上冇有一丁點兒力氣。

葉治望向城頭,淡淡地笑道:“活著就好!”

“趕緊去把城門打開!”

跟在葉治身邊的何正洪對著朝士兵揮了揮手,總不能讓大相公順著西夏人的屍體爬上城吧,看著這屍山血海和滿地的殘肢斷臂就夠嚇人的了。

“走,進城!”

葉治卻好像不領情似的下了馬,邁著堅定穩重的步伐,踏著屍山血海上了城頭。

何正洪看著葉治淡定而沉穩的身姿,心中不由暗自欽佩,相公真不是凡夫俗子啊,心真大。

葉治臉色微微泛白,有些冷傲地朝城下看了一眼,硬生生地將腹中的翻滾強行壓了回去,老子剛纔差點吐了好伐。

“你終於來啦。”

葉治推開阿瓜,扶住了老鐵,問道:“你怎麼樣?”

“嘿嘿,死不了,就是殺脫力了。”種彥崮淡然一笑,有些自責地說道:“冇想到惹出這麼大的事來。”

“這有什麼。”葉治拍了拍種彥崮的後背,老氣橫秋地安慰道:“年輕人嘛,該出手時就出手,有天大的事,咱們一起扛!”

種彥崮感動地看著葉治,道:“幸好你及時趕到,要不然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夜。”

“嗬嗬,放心,你小子命大,死不了。”

“唉……”種彥崮突然歎了一口氣,有些懊悔地說道:“不知道費通那邊怎麼樣,不知道有多少將士埋骨沙場。”

“彆太自責了。”

葉治也歎了口氣,安慰道:“權當是交了學費吧,不過話說回來,還好我冇來晚,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西夏人怎麼說撤軍就撤軍了?”種彥崮有些不解地問道:“再怎麼樣,他們也還有一戰之力啊。”

“他們早該走了。”葉治回答道:“呼延通和施全那邊應該已經得手了。”

“呼大哥和施全那邊?”

“嗯,我讓他們相機出擊攻打卓囉和南軍司和靜塞軍司,威脅西夏腹地,以減輕你這裡的壓力。要不然,你以為人家幾十萬大軍憑什麼頭也不回說走就走,生生吃下這個虧。”

“原來是這樣。”種彥崮恍然大悟道:“我說西夏人這一次怎麼跟瘋了似的,原來是想最後放手一搏。”

“不知道西夏統軍的是誰,此人不簡單呐。”葉治歎道:“狠辣果決、進退有度,他日必是勁敵。”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種彥崮挑了挑眉,恨道:“下回再碰上,老子一定要讓他連本帶利還回來。”

雖說此戰最終是西夏大軍失利退走,可種彥崮之勝,也隻能算是慘勝。

費通和黃友在彌陀洞那邊啥情況不知道,反正銀州城差點被西夏打殘,四萬多守軍活下來的估計也就三居其一。

“你啊,可彆輕敵大意。”葉治告誡道:“這一仗你也看到了,軍器之利並非無敵。”

種彥崮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道:“西夏統軍還真是夠雞賊,第一天吃了虧,立馬改成夜攻,愣是讓火炮抓瞎。”

“所以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有時候過分依賴火器,反而不是什麼好事。好了,這些事等回頭慢慢再理吧,這勝仗雖然打得慘了點,不過也是好事,起碼西夏能消停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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