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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裡西湖 作品

第三十六章 要死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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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飛就像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

在廣德境內,嶽飛所部和金軍六戰六勝,還活捉了漢簽軍將領王權等四十餘人。

就在遊擊戰搞得轟轟烈烈的時候,傳來了一個壞訊息:金軍試探性進攻無果後,集結數萬大軍猛攻常州,常州告急!

常州乃運河重鎮,常州若失,金軍就可長驅南下逼平江。

平江到臨安不足三百裡,金軍鐵騎一日便可兵臨城下。

金軍主力南下的訊息引起了巨大震動,嶽飛知道常州的重要性以及金人南下的嚴重後果。

他不可能坐視,任金人為所欲為,所以接到戰報後,嶽飛立刻帶著人馬馳援常州。

……

“元帥,探馬來報,這幾日跟在我們後頭的宋軍已經往常州方向去了。”

這幾天金兀朮被這支幾千人的宋軍人馬搞得煩死,天天像個吊腳鬼似的跟在屁股後頭,東敲一錘西打一棒,害的金兀朮不敢放手進攻廣德,暴露自己的戰略意圖。

現在好了,該死的蒼蠅被腐肉引走了,銀術可他們做得不錯。

“傳令下去,全力攻城!”

可憐的廣德軍隻有上千老弱,如狼似虎的金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下城池,守臣張烈戰死。

……

站在血跡未乾的低矮城頭,金兀朮將目光投向了獨鬆關方向,隻要拿下獨鬆關,臨安就觸手可及了。

金兀朮有點出神,他腦子裡浮現的是自己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以及趙構伏首馬前的雄壯場麵,他努力想象著這座東南都會的繁華盛景。

山間吹來的一股寒風驚醒了金兀朮的美夢,讓他從神思恍惚中清醒過來。

“蒲盧渾。”。

“在。”

“傳令下去,大軍今日在廣德好好休整,你帶些精乾好手先去摸摸獨鬆關的底,不過可千萬驚動了守軍,明日一早我們就取關南下。”

“是。”

廣德距獨鬆關隻有八十裡,阿裡蒲盧渾親自帶著數十精兵趁著暮色的掩護往獨鬆關而去,這幾十人都是最厲害的獵手,最勇敢精明的戰士。

黑懨懨的夜幕中,數十騎在倦鳥蟲鳴的陪伴下疾馳,馬兒四蹄都已細細地裹好,“嘚嘚嘚嘚”有些沉悶的蹄音在山間迴盪。

“減速。”

阿裡蒲盧渾壓低聲音命令道,因為帶路的宋人嚮導示意數裡外的兩座高山間就是獨鬆關。

繼續偷偷摸摸行了裡許地,獨鬆關前那可高十數丈的大鬆樹在月光下已依稀可辨。

“勃思特,你留幾個人看馬,剩下的跟我來。”阿裡蒲盧渾等人下了馬,在夜色的黑影中偷偷向關前摸去。

靜!

群山間偶爾的鳥叫蟲鳴更加襯托出不尋常的寂靜。

儘管每個人都是精明的獵手,對付過最狡猾的狐狸,但此刻所有人都很緊張。

獨鬆關已近在眼前,這座全由石頭磊成的關隘的黑黢黢洞口,就像是一張吃人的巨嘴,不時閃爍著利齒的寒光。

伏在草叢中的阿裡蒲盧渾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對身邊的勃思特耳語了幾句,就見身材壯碩的勃思特敏捷地像一隻靈貓一樣,悄無聲息地向關隘潛去,不久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心中暗暗祈求長生天保佑,勃思特千萬彆被宋軍發現。

時間似乎緩慢了十倍百倍,就在眾人感覺等得有些不耐煩時,居然從關隘黑黢黢的門洞中發出了腳步聲。

“壞了!”

阿裡蒲盧渾心中暗叫不好,示意左右悄悄地拔出了武器,拉起了弓弦。

“將軍。”

“勃思特?!”門洞中傳出來的腳步聲居然是勃思特!

“將軍,冇人,關隘裡一個人都冇有!”

納尼?居然冇人!

阿裡蒲盧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一座重要的關隘居然冇有士兵把守?

“勃思特,你查清楚了?”

“嗯,裡裡外外我都摸了一遍,一個人影都冇有,將軍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好,真是太好了!”

阿裡蒲盧渾這下放心了,喜道:“真是長生天保佑,勃思特,你趕緊下山,帶著幾個人回去稟報元帥,我和其他人留下把守。”

……

金兀朮一開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重要的關隘居然連個鬼影也冇有,真真是天助我也。

第二天一早,金兀朮就急不可耐地整軍向獨鬆關進發。

到了獨鬆關,金兀朮才真正感受到獨鬆關之險要。

獨鬆關東西兩側都是高山幽澗,南北向有一狹穀相通,獨鬆關就建在峽穀中山嶺最高處,要翻山過穀,必經獨鬆關。

到了獨鬆關,金兀朮才真正感受到獨鬆之高巍。

滿山的鬆樹在它麵前幾乎跟小樹叢一般,這棵樹大概就是這片深山之靈吧。

在關前仰視著這棵大鬆樹,金兀朮在心中默默祈禱了片刻,纔在阿裡蒲盧渾的陪同下進關。

其實獨鬆關不應該叫關,根本冇有想象中的雄關那樣的巍峨,反而像一道不起眼的小城門。

整個關隘,目測高不過一丈,關門如洞,深三丈有餘,寬不足半丈,門洞隻能容一人進出,就像一條短隧道。在門洞當中,頭頂有一方孔,類似於甕城或說是天窗,當敵人進入門洞後,守軍可以在敵人頭頂上進行攻擊。

關後蓋著關所,還有幾個挖出來的藏兵洞。

站在關隘上,望著蠻蠻蒼山、幽幽深澗,金兀朮不由地歎了一口氣,對阿裡蒲盧渾等人歎道:“宋人隻要用幾百老弱在此把守,我們哪裡能夠渡過此關啊。”

過了獨鬆嶺,此去臨安隻有百餘裡,對於金軍鐵騎來說,即使不全速,也就是小半日的功夫。

更何況,出了獨鬆嶺隻十裡就是浙北平原,真是一馬平川任我馳騁。

……

時至臘月,已近年關。

雖然戰事儘在江淮,金人到處殺人掠地,但臨安城裡似乎還感受不到戰爭的緊張氣氛,家家戶戶都在忙著準備新年,這座富庶的東南都邑一如既往地透著萬家燈火的繁華。

冬日的江南,天色晚的早。

不到申時,金烏已然西沉,暮色蒼蒼,天空漸漸灰暗,城中各處炊煙裊裊,不少人家都已圍桌而坐,飯菜香鼻。

突然間,隻見碗中的漿水微微泛起了漣漪,一圈一圈,一圈一圈,越來越明顯。

緊接著腳底傳來了似有節奏的震動感,越來越強。

發覺異常的百姓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凝神體察,難道是地動?

此時耳邊已經能聽到隆隆的聲響不斷在逼近。

“咚咚咚咚咚……”

突然間響起了緊急的鼓聲,那是鐘鼓樓傳來的示警聲!

“咣噹!”

不知是誰手中的碗端拿不穩掉在了地上,緊接著就聽得外麵傳來了急切的叫喊聲:“金人殺來啦,大家快逃命啊!!!”

這聲嘶喊就像一道驚雷,撕裂了臨安城原本寧靜祥和的天空,緊接著,驚恐的叫聲淹冇了大地。

十一日,兀朮陷臨安府,守臣康允之棄城逃走。

錢塘縣令朱蹕率弓手土軍,前路拒戰,兩種流矢,猶奮勇而進,力竭死之。

……

“唉,還是讓他給跑了。”

金兀朮異常懊惱,在臨安城內找了大半夜也看不到趙構及眾多官屬的半個人影,金兀朮這才相信了留守大內的小黃門所說的話,趙構真的在多日前就已逃往明州。

“他孃的,”金兀朮也忍不住爆粗口:“跑得比兔子還快!”

“現在怎麼辦?”阿裡蒲盧渾也是有點氣敗,打的這麼精的算盤,到頭來還是落了空。

金兀朮沉思了一會,令道:“蒲盧渾,明日一早,你先帶四千精兵渡江前往明州追擊,我在臨安收拾停當,等舟船南下,再分路並進與你會合。”

“遵令!”

“切記,你的目標就隻有一個,就是趙構,隻要你能將趙構圍困於城內,就是大功一件,切不可貿然攻城。”

金兀朮擔心趙構再次跑了,對阿裡麵授機宜。

“末將曉得利害,元帥放心。”

金兀朮這一招不能不說冇有用,不過他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關鍵的時間因素。

既然要打趙構一個措手不及,那時間是第一要素,也就是要快,快到讓趙構君臣冇有什麼反應的時間。

最好就是馬上出兵追擊,搶在臨安城陷的訊息到達明州前,甕中捉鱉。

如果讓趙構先得到臨安失陷的訊息,那不管你路上跑多快,還是個跟屁蟲,兔子總還是要溜掉。

而在金兀朮進攻臨安時,肯定就有加急軍情發往明州,這就是速度之戰。

第二日一早,阿裡蒲盧渾就領著四千最精銳的騎兵渡錢塘,過越州,往明州追去。

臨安此去明州三百餘裡,一路奔襲並不像阿裡想象中的那麼順利輕鬆。

畢竟趙構君臣已被逼上絕境,過了越州,到曹娥鎮時就開始不斷遇到宋軍的抵抗,極大地限製了阿裡的追擊速度。

此時阿裡也明白,長途奔襲斬首的策略已然失效,如果自己再繼續貿然進兵,這四千人馬遇到宋軍主力的話可冇有什麼勝算。

阿裡過了曹娥鎮後,就向臨安傳回軍情,並在上虞駐下兵馬,等候金兀朮大軍。

而在明州的趙構,在杭州失陷的第二日傍晚收到了加急軍情,夜裡又得到了金人輕師追來的訊息,嚇得不敢睡,連夜召集大臣商議對策。

“陛下。”

呂頤浩作為輔政大臣,值此危急時,當仁不讓要發揮帶頭作用,“陛下,金人已渡江追來,明州已不是萬全之地,看來不得不航海避兵了。”

對於這個選擇,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能有不少人早就暗地裡做了準備。

不過,泱泱天朝上國被一直被自己視為野蠻的夷狄,攆得像兔子一樣,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所以眾人在呂頤浩挑明瞭以後,都陷入了沮喪的沉默。

呂頤浩見大家都不吭氣,也隻能一個人把醜角唱到底了,“陛下,臣建議朝中各大臣隨陛下航海避兵,而隨從近臣以下官員,允許他們各從其便避兵。”

呂頤浩說的也對,分頭逃命,趙構等人出海,其餘人等可自己選擇逃難路線,這樣目標確實相對小點。

“不行!”

在這件事上趙構冇有聽從宰輔的意見,他立刻否決道:“士大夫都飽讀詩書,當知禮義廉恥忠孝節義,哪有作為臣子的不扈從跟隨皇帝,不管你官大官小都是天子之臣。如果按呂相之議,大難臨頭各自作鳥獸散,那朕還算什麼皇帝,和那些山大王有什麼區彆!”

其實這並不是趙構逃命還講排場,主要是出於控製力的考慮。

簡單來說,在趙構心裡,經曆了這麼多事,他要保住這個皇帝的位置,重點是“三防”:防金防盜防大臣。

如果放任底下的臣子各自逃命,他害怕失去對這些人的控製,會鬨出什麼幺蛾子,不要海上“旅遊”一圈回來,自己真成了光桿司令。

俗話說人心難測,而且在亂世,絕大多數人都以保命為第一選擇,什麼氣節忠誠都是屁話。

更保不齊還有居心叵測的人會趁機來事,另立山頭,畢竟趙構也知道自己的表現讓很多人失望,甚至看不順眼。

而且對於底下有些人心裡的小九九,趙構也明鏡似的。

估計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金人是衝趙構來的,隻要不和趙構一起逃命,安全係數就會高許多,冇必要給趙構陪葬。

所以,趙構必須把這些人都留在身邊,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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